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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初戰之後

08、初戰之後

我回答說他告訴我了,那個朋友的名字叫拉格納。聽了我的話,海爾加和布利維夫又彼此交談起來,還爭論了幾句,隨後布利維夫轉身走開了,留下了我和海爾加。「決定作好了。」海爾加說。
我同樣也看不出這條微不足道的溝的作用,但找沒有向海爾加詢問,因為我知道他此時情緒不好。我盡我所能幫著幹活,中間只停下一回,按北歐人的方式和一個女奴歡好了一番。由於晚上的激戰和一天的備戰,我實在是興奮極了。
沒有慶祝,沒有宴會,沒有狂歡,甚至沒有一點喜悅的表示:人們從王國各地,不論遠近,趕來觀看那條掛在大殿里的猛獸的膀子,這條膀子顯然使他們感到十分訝異和震驚。但羅斯加本人,這個已瞎了一半的老人,卻沒有表示快慰之情,也沒有給布利維夫和他的同伴們任何禮物。他沒有叫人準備宴會,也沒有賜給布利維夫奴隸、金錢、華服或其他任何表示獎賞的東西。
北歐人的習慣是這樣的:在定好的時間,決鬥者的朋友和親戚會集中到決鬥場所,在地上鋪上一張牛皮,用四根月桂樹樁固定住。決鬥必須在牛皮上進行,決鬥雙方必須始終雙腳同時或至少有一隻腳踩在牛皮上,這樣就能使雙方靠近。決鬥雙方每個人可以帶一把劍和三面護盾,如果其中一人的三面盾牌都被擊碎了,他就必須在毫無保護的情況下戰鬥下去,因為決鬥是至死方休的。
在他說話的時候,我看到了布利維夫。由於一夜沒有睡覺,他的眼睛布滿血絲,滿是倦意。他正指揮人圍著胡羅特大殿修築新的防禦工事。王國所有的人,包括兒童、婦女和老人,還有奴隸,都在布利維夫和他的副官埃克斯高的指揮下幹活。
他告訴我:「就是從天而降,螢光閃爍的巨龍。」
第二天早晨,風已經停了,所有羅斯加王國的人都帶著恐懼拚命幹活;到處都有人在談論考爾貢,說它今晚一定會前來襲擊。這時候,我臉上的抓痕隱隱作痛,因為傷口在痊癒時開始收緊,結果我一動嘴吃東西或說話就會痛。另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我那種武士的狂熱已經消失了。我又開始感到害怕,悶聲不響地和婦女及老人們一起幹活。
「也許就在今晚。」海爾加說。
我告訴他我沒有問題要問,並把老貴族告訴我的話轉告給他;我還對他說這事和遇到蛇怪一樣危險。聽了我的話,海爾加皺起了眉頭,詛咒了幾句,又跺了跺腳,然後叫我跟他去見布利維夫。
很顯然,這些北歐國家的人做起事來從來就不像其他民族那麼有理智。布利維夫和他的武士們,包括我在內,擊退了霧怪的襲擊,而羅斯加王國的人卻毫無表示。
婦女中卻有不少活到很大的年紀,特別是那幾個被他們稱為死亡天使的乾癟老太。這些老婦女被認為是具有魔力的,並能用她們的魔力治愈傷口,使用咒語,消除邪惡,預言未來。
年輕人回答說:「你誤解了我的話。」
考慮到海爾加的情緒,我沒有就此向他發問,而是觀察著布利維夫手下其他的武士。他們正望向大海,海面呈灰色,波濤洶湧。天空也是鉛灰色的,一股強風朝陸地吹來。武士們十分滿意,我猜是因為海風吹向陸地將阻止霧從山裡降下來。我猜對了。
他們還說,死的時候如果身邊沒有武器也是可恥的。一個北歐武士在睡覺時也要拿著武器,這樣如果那馬怪乘夜而來,他手上就有武器抵抗了。很少有武士死於疾病,或者由於年老力衰而死。我聽說有個名叫阿奈的國王,他的年紀非常大,牙也掉光了,到頭來變得就跟嬰兒似https://read•99csw•com的,只能吃嬰兒才吃的食物。他整天躺在床上,餓了就喝裝在牛角里的牛奶。但我被告知這種現象是絕無僅有的,就我的親身經歷而言,我在這兒很少見到非常老的人,即指那些老得鬍子全白並開始從下頜和臉上脫落的人。
快到中午的時候,那個在宴會廳曾和我說過話的牙都掉光了的老貴族前來找我。他找到我后,用拉丁語對我說:「我有幾句話要對你說。」他把我帶到離修工事的工人有幾步遠的地方。
海爾加說:「那麼你是說我是個動物?」
拉格納和海爾加之間的決鬥是這樣進行的:海爾加首先出招,因為他是被挑戰的一方。他的劍有力地砸在拉格納的護盾上。我本人替海爾加感到害怕,因為這個年輕人要比他高大強壯得多。事實上,拉格納的第一擊就打得海爾加的護盾與手柄分了家。海爾加取來了他的第二面護盾。
海爾加身上也有些擦傷,但傷得沒有我臉上的爪印重。我對自己的傷很感自豪。我對海爾加說無論那些惡魔想做什麼我都不怕。他很直率地說我只是個阿拉伯人,對北歐國家的事完全一無所知。他告訴我黑霧的報復是很可怕的。他說:「他們下次來時就會成為考爾貢。」
先前在我與布利維夫一夥沿伏爾加河而上的旅途中,海爾加曾經告訴我,對不認識的女人,特別是很吸引人、很有誘惑力的,千萬不可輕信。他告訴我在北歐國家的森林和野地里,住著一種被稱為林女的女人。這些林女用她們的美貌和柔言細語引誘男人,而當男人靠近她們時,就會發現她們的背後是空的,都是些幻象。這時,林女就在被引誘的男人身上施一道咒語,使他變成她們的俘虜。
布利維夫正在營地的另一頭指揮挖溝;海爾加把他拉到一邊,用北歐話快速地向他說著,一邊還向我比著手勢。布利維夫皺起了眉頭,詛咒了幾句,又跺了跺腳,動作和海爾加很相似。他又問了個問題。海爾加對我說:「布利維夫問維格利夫的朋友是誰。那老頭告訴你維格利夫的朋友是誰了嗎?」
年輕人表示抗議,海爾加道了歉;但他很快又甩土了。海爾加再次道歉;此時年輕人十分惱怒,他的臉漲紅了。沒過多久,海爾加又在甩土,那個年輕人吟著唾沫,憤怒到了極點。他向海爾加喊叫起來。海爾加後來把他們的對話講給我聽,其實那時候,他們話里的意思就很明顯。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清楚地看到,布利維夫的工事,無論是柵欄還是淺溝,在天黑前都是不可能完工的。布利維夫也看到了這一點,於是就察告了羅斯加國王,後者召來了一個老巫婆,她已經老得滿臉皺縮,還長著男人一樣的鬍鬚。巫婆殺了一隻羊,把內臟撒在了地上。然後她一首接一首地唱著讚美歌,歌聲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一邊唱還一邊不斷地向上天祈禱。
另一個阿拉伯旅行者阿爾·塔土希于公元950年訪問了海得巴城,他對斯堪的納維亞人是這樣描述的:「他們用來懲罰人的方式最為特別。他們只有三種刑罰。第一種是最可怕的,即從部落中被驅逐出去。第二種是被賣作奴隸。第三種是死刑。女人做了錯事被賣作奴隸。男人總是寧願死亡。北歐人不懂得鞭打。」
海爾加回答說:「你說我是狗?」
此時又建起了另一道工事。就在柵欄外一步半的地方,他們挖了一條溝。這條溝也十分奇特。溝不深,最深處也不超過人的膝https://read•99csw•com蓋,許多部分還要淺些。挖得也很不平整,時而深,時而淺,底部還挖了一些小坑。有的地方的土裡埋了一些短矛,矛尖衝上。
不來梅的德國歷史學家亞當並不完全接受這種看法。他在1075年寫道:「如果女人被發現不貞,她們會立即被賣掉,但如果男人犯了叛變或其他的罪行,他們寧可被砍頭也不願接受鞭打。所以除了砍頭或賣為奴隸外,他們沒有別的懲罰方式。」
「這不是事實。」我說,儘管我事實上對此一無所知。我也不時地想過這個問題;布利維夫年輕力壯,而羅斯加年老體衰。儘管北歐人的行為方式是十分古怪的,但話說回來,有些事上世人都是一個樣。
我很懷疑他的計劃是否會有這樣的效果,但很顯然北歐人對於騙術要比最擅長騙術的哈扎拉人更看重,事實上甚至要超過那些最愛撒謊的巴林商人,這些商人認為欺騙是一種藝術。在武士們看來,戰鬥中的智慧和果敢要比單純的力量更勝一籌。
我懷著極大的驚恐繼續在工事前挖著、乾著,這時我發現自己離海爾加很近。海爾加的情緒似乎仍和昨天一樣惡劣。他用這麼一句話向我問好:「我可不想聽傻瓜的問題。」
對此,年輕人說:「不,我是說你挖起來像條狗,把土亂甩1,就跟動物一樣。」
布利維夫的舉止也沒有什麼兩樣。他沒有舉行什麼儀式,沒有歡宴,也沒有喝酒。那些在戰鬥中英勇戰死的武士當晚就被放在土坑裡,坑上面蓋上一塊木板。他們要這樣被放上十天。這一切都是在匆忙中完成的。
他們是這樣做的:他們用長矛和削尖了的木棍建成一道柵欄,把胡羅特大殿及其附近的建築圍在裏面。這些建築主要是羅斯加國王和一些貴族們的住宅,還有供這些家族的奴隸居住的簡陋小屋,以及幾戶住在海邊的漁家。這柵欄還不到人的肩膀高,儘管柵欄上端很尖,看上去有點嚇人,但我實在看不出它能起到什麼防禦作用,因為毫不費力就能攀越過去。
我不明白這個詞的意思。「『考爾貢』是什麼?」
「作了什麼決定?」我問道。
由於海爾加曾經警告過我,所以我在接近這個女奴時的確不免有些慌張,因為我並不認識她。於是我用手摸她的背部,她大笑起來,因為她知道我摸那兒是為了確定她不是林中精靈。那一刻,我真覺得自己是個傻瓜蛋,竟會去相信這種異教徒的迷信。不過,我發現,如果你身邊所有的人都相信某些特定的事物,那麼很快你也會開始相信的,我的情況就是如此。
現在讓我們再回到伊本·法德吐的手稿。他選擇了「鞭打」這個詞。由於阿拉伯人十分挑剔,有人可能會想他的用詞是不是反映了某種伊斯蘭的態度。對此,我們應該記住,雖然伊本·法德蘭的世界顯然被分成了乾淨的和骯髒的兩個部分,但泥土本身並不是骯髒的。相反,當阿拉伯人無法用水來沐浴時,他們用塵上或沙子來沐浴。因此,伊本·法德蘭自己不會對泥土有特別的憎惡。如果讓他用一個金杯子飲水,恐怕他會更為不快,因為這才是被嚴格禁止的。
「這是因為傳令官和維格利夫不斷地在國王耳邊吹冷風。」老人說。「還有維格利夫的朋友。維格利夫對羅斯加說布利維夫和他的同伴計劃殺死國王,統治整個王國。」
在這裏我得承認當時我心中充滿了作為一名戰士的豪情,儘管我知道自己實際上算不上真正的戰士。即便如此,我仍為自己能生存下來而興奮不已,而羅斯加人也把我看成了那群英勇的武士中的一員。我說:「那又怎麼樣?如果他們再來,我們就再把它們打敗。」
只是到了將他們下葬的時候,布利維夫和他的武士們才顯出一絲愉悅,臉上難得地露出了一點笑意。我在北歐人中待了很長時間后,已經知道他們面對戰鬥中死去的同伴時就會歡笑,因為這種死亡方式對死者來說是最值得慶幸的,因此他們是在為死者歡笑,而不是為了生者。任何人像武士一樣死去他們都感到很高興,與此相反,如果一個人在睡夢中或是在床上死去,他們就會為他難過,他們說這樣的人「就像草堆里的奶牛一樣死去」。這並不是一種侮辱,但他們會為這類死九九藏書者感到悲哀。
而且,這些女人看上去都一個樣兒,舉止也毫無淑女的味道。她們從不戴面紗,還隨心所欲地在公眾場合解手。同樣,她們會大胆地向任何一個她們感興趣的男人求歡,就好像她們自己就是男人似的,而那些武士們從不因此責怪她們。即使那個女人是個奴隸情況也是如此。正如我說過的那樣,北歐人對待他們的奴隸,特別是女奴,是十分寬厚優待的。
我就此問了海爾加,他說我是個愚蠢的阿拉伯人。海爾加正好心情不好。
當我們離開決鬥場時,海爾加告訴我他在決鬥中用了一些計謀,這樣維格利夫就會知道布利維夫的武士們不僅強壯和勇敢,而且也很狡猾。「這會使他更加害怕,」海爾加說,「讓他不敢再說我們的壞話。」
我問他現在還有什麼原因要感到害怕,他說道:「因為我們知道黑霧還會回來的。」
那個年輕人說:「你挖起來像條狗。」
這些北歐人對他們的榮譽最為敏感,一點就著。在他們當中,決鬥就和小便一樣頻繁,死於決鬥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決鬥可能就在他受到侮辱的地點進行,但如果要顯得正式一點的話,決鬥雙方應在三條路的交匯處碰面。拉格納就是以這種方式向海爾加挑戰的。
「傳令官和維格利夫嫉妒布利維夫。」老貴族對我說。「他們在國王的耳邊放毒。我告訴你這些,這樣你就能告訴其他人讓他們小心,這簡直和遇到蛇怪一樣危險。」隨即他宣告我的傷勢很輕微,然後就轉身走了。
在鋪開的牛皮上,那個被稱為死亡天使的乾癟老太大聲唱出這些規則。所有布利維夫的人和羅斯加王國的人們圍在四周。我自己也在那兒,但靠得不那麼前。我感到驚奇的是剛才這些人還被考爾貢嚇得夠嗆,現在卻完全忘記了考爾貢的威脅,關心的就只是這場決鬥了。
這時他裝作十分仔細地檢查我的傷口,那傷口實際上並不嚴重。在他檢查傷口時,他對我說:「我給你們帶來了一個警告。羅斯加的心裏有些不安。」這話他是用拉丁語說的。
我像只小公雞一樣不知天高地厚,後來每次我想起自己當時的舉動都感到羞愧。海爾加回答:「羅斯加王國里沒有真正能打仗的武士,他們早就死光了,所以只有靠我們保衛整個王國。昨天我們是13個,今天是10個,還有兩個人受了傷,不能完全投入戰鬥,而那些怪物已被惹火了,他們會進行猛烈的報復行動。」
另外我還得知,每個布利維夫的武士都在女奴中選了一個他特別喜歡的,儘管這並不表明別的他們就不喜歡。海爾加喝多了的時候對我說起他所喜歡的女人:「她會和我一起死,如果需要的話。」我從他的話中得出的結論是,每個布利維夫的武士都選了某個女人,這個女人將死在他們火葬的柴堆上,追隨死去的武士。他們對待這個女人會比別的女人多一點殷勤和關注。他們這麼做是因為他們都是外來者,沒有自己的女奴,也沒有親屬來負責處理後事。
北歐男人經常說:「我和一個娘們幹了一仗。」然後很自豪地把自己身上的青腫或擦傷亮給同伴看,就像真的是在戰場上負的傷似的。但是,我從未見到哪個男人真的傷害了什麼女人。
這聽起來有些怪誕,但他們說有海怪,而我也親眼見到了。我看到海爾加一臉緊張疲憊之色,我想他是真的相信有螢火龍。我問:「那麼考爾貢可能什麼時候來?」
與此相反,羅斯加國王不但沒有表現出快樂之情,反而一直拉長了臉,滿面戚容,似乎比原先更加憂心忡忡。我個人認為,羅斯加似乎更願意處在霧怪擊退前的境地,當然這話我並沒有對別人說。
接著海爾加的第三面護盾也被擊碎了,他的處境看來已經絕望了,至少在很短的一瞬中顯得如此。海爾加雙腳牢牢地站在地上,彎著腰,大口地喘著氣,顯得疲憊不堪。拉格納抓住時機向他撲去。這時海爾加像小鳥撲動翅膀一樣靈活地一個側步,使年輕的拉格納一劍刺了個空。隨後海爾加把他的劍從一隻手換到另一隻手,因為這些北歐人能用任何一隻手進行戰鬥,他們的兩隻手一樣強壯。海爾加迅速轉過身來,一劍就從背後將拉格納的腦袋砍了下來。
「把你的牙合起來。」海爾加https://read.99csw.com說。北歐人中這句話的意思是不要說話。
言歸正傳,在這個晚上,當布利維夫的武士們都睡著時,我感到十分害怕,根本無心飲酒作樂。我怕那些食屍怪會回來。然而,它們沒有來,最後我也睡著了,而且睡得很香。
這時海爾加說:「真的嗎,那是因為你說話就像老太太一樣哆嗦膽小。」
海爾加聳了聳肩,這是北歐人慣有的表示漠然的動作。「人人都很害怕。」他說。
「這個老太太會讓你嘗到死亡的滋味。」年輕人說著拔出了他的劍,於是海爾加也抽出了自己的劍,因為這個年輕人就是維格利夫的朋友拉格納。就這樣我看出了布利維夫在這一問題中的意圖。
但海爾加並不開心,而且我發現布利維夫也是如此。隨著夜晚臨近,在內陸的高山上霧氣開始形成。我相信他們是在想著死去的拉格納。他年輕、強壯而且勇敢,本來在即將到來的戰鬥中是用得上的。海爾加這樣對我說:「一個死人對任何人都沒有用處。」
隨後兩人打成了一團,打得異常激烈。我抽空看看布利維夫,他的臉上毫無表情。站在對面的是維格利夫和那個傳令官,在戰鬥進行中,他們不時地看看布利維夫。
他們說,在睡夢中死去的人是被一個類似母馬的怪物在半夜裡掐死的,由於這怪物是個女人,這就使得這種死法是可恥的,因為死在一個女人的手上是最卑下的了。
到了下午做祈禱的時候,我看到海爾加在一個魁梧而強壯的年輕人身邊幹活。海爾加和這個年輕人肩並肩地在溝里苦幹著,過了一會兒,照我看來,海爾加故意把土甩到年輕人的臉上。那個年輕人要比海爾加高一個頭,也比他年輕。
接著他卻又走了回來。他說:「維格利夫的朋友是位格納。」他第二次轉身離開,再也沒有回頭看我。
我清楚地看到血從拉格納的脖子里噴了出來,看到他的頭橫空飛進了人群之中,看到那顆頭顱砸到地上后屍體才倒了下去。此時海爾加走到了一邊,我發現海爾加剛才在決鬥中一直在裝模作樣,因為他現在一點兒也不喘了,站在那裡毫無疲勞之色,胸部也沒有什麼起伏。他輕輕地握著自己的劍,看上去完全可以再收拾一打這樣的對手。他看著維格利夫說:「把榮譽給你的朋友。」他的意思是要維格利夫安排拉格納的葬禮。
北歐的女人長得和男人一樣蒼白,個子也差不多一樣高,她們中的大多數人都得低下頭看我。女人們長著藍色的眼睛,頭髮留得很長,但發質很好。長發容易絞成一團,因此她們把頭髮在頸后紮起來或盤在頭上。為了裝飾頭髮,她們自己製造各種各樣銀或木的別針和髮夾,這是她們主要的飾物。另外,如我在前文中提到的,有錢人的妻子會戴著金或銀的項鏈。女人們還喜歡製成龍或蛇形狀的手鐲,她們把手鐲戴在膀子的肘與肩之間。北歐人的圖案十分複雜,交織在一起就像是描繪樹枝或群蛇的舞動,實在是漂亮極了
「這是為什麼?」我說。
言歸正傳。布利維夫他們這些北歐人很能喝酒,經常從早到晚喝個不停,但在戰鬥后的這一天里,卻一點酒也沒有喝。幾乎沒有羅斯加入向他們勸酒,偶爾有人這麼做,也被他們拒絕了。我覺得這一點是最奇怪的,最終忍不住問了海爾加。
於是我又回去干自己的活,和整件事開始時一樣,我還是摸不著頭腦。我又一次覺得北歐人實在是地球表面上最特別、最反常理而行的人,因為不管在什麼事情上,他們的做法都不像有理智的人。但我還是繼續建著他們這愚蠢的柵欄和他們的淺溝;我觀察著,等待著。
1在阿拉伯文和拉丁文版本中,這裏的意思是「抽打」或「鞭打」,而不足像在這段譯文中譯成的「甩」的意思。根據推測,伊本·法德蘭用「鞭打」一詞來強調侮辱的力度,這種侮辱無論如何是十分明顯的,但是九*九*藏*書,他可能有意或無意地清楚表達了斯堪的納維亞人對待侮辱的態度。
天黑時,工事的修建停止了。令我頗為困惑的是,羅斯加又舉行了一次盛大的宴會。這一晚,我看到布利維夫、海爾加和所有其他的武士們都喝了很多蜂蜜酒,看上去好像根本沒有什麼塵世的牽挂,與女奴們歡好一番后,就一個個呼呼大睡了。
北歐人認為他們是對女性美明察秋毫的法官。但事實上,在我的眼裡,他們的女人看上去都很消瘦,她們的身體到處棱骨突出,臉上也全是骨頭,兩頰深陷。北歐人對這些特點十分看重,大加讚賞,儘管這樣的女人如果到了我們的和平之城根本不會有人看上一眼,而只會受到和那些餓得肋骨突出的狗一樣的對待。北歐人突起的肋骨看上去就是這副模樣。
我剛到凡登的時候,由於我有深色的皮膚和頭髮,北歐女人都不願意接近我,但卻總有人往我的方向看,彼此竊竊私語,不時發出格格的笑聲。我發現這些不戴面紗的女人倒不時地用手遮住臉,特別是當她們笑的時候。於是我問海爾加:「她們為什麼這麼做?」我不希望自己的舉止不符合北歐人的習慣。
我無法肯定北歐女人是否真的相信海爾加所說的東西,但很顯然她們對我受過的割禮都十分驚奇。北歐人都是骯髒的異教徒,這種手術在他們中間還不為所知。實話說,這些女人很會叫嚷,精力充沛,而且身上還有股異味,使我在整個過程中不得不屏著氣。她們還不停地掀動、扭擺、抓撓和撕咬,就像北歐人說的那樣,男人會被她們從身上甩下去。就我個人而言,整個事情與其說是享樂,還不如說是遭罪。
我不知道為什麼這些女人都這麼瘦,她們吃得很多,不會比男人少,但她們身上就是不長肉。
歷史學家西奧格倫認為亞當的論斷極為重要,即男人寧可被砍頭也不願接受鞭打。這似乎表明北歐人也知道鞭打。他進步得出結論說,這很可能是對奴隸的一種懲罰。「奴隸是財產,如果他們犯了小錯就殺死他們,這從經濟上講是不明智的;可以肯定對奴隸來說,鞭打是種被接受了的懲罰方式。也許因此武士們把接受鞭打看作是極為屈辱的懲罰,因為這種懲罰是為奴隸準備的。」西奧格倫還指出:「根據我們所知的關於維京人的一切,維京人的社會是建立在羞恥感上的,而不是建立在罪惡感上。維京人從不感到有罪,但他們會猛烈地保護自己的榮譽,而且會不顧一切地避免做出可恥的舉動。被動地接受鞭打肯定會被認為是極為可恥的,要比死亡本身還要糟糕得多。」
海爾加是這麼回答的:「這些女人相信阿拉伯人都像種馬,因為她們聽到過這方面的傳聞。」這並不使我感到驚奇,原因如下:在我旅行過的所有大陸,包括在和平之城的城牆內,基本上在每一個人們聚居成群的地方,我發現有幾件事情是共同的。首先,任何一塊特定土地上的人,都相信自己的風俗是最恰當、最合理、最好的。第二,一個陌生人,不管男人還是女人,在各方面都會被認為是劣等的,除了生殖能力。於是突厥人相信波斯人是天生的情人;波斯人對黑色人種頗為敬畏;而這些人又認為別的什麼人如何如何,依此類推,就是如此。究起原因,有的是出於性器官的大小,有的是出於做|愛持續的時間,有的是出於特別的技巧或姿勢。
這些北歐人相信,一個人的死法決定了他下輩子的情況。他們認為武士在戰鬥中死去是至高無上的光榮,而「奶牛般的死亡」是可恥的。
北歐婦女彼此之間從不打鬥,相反,我還經常看到她們擠到正在爭吵或決鬥的男人之間進行調解,特別是當這些男人因飲酒過量已口齒不清、動作僵硬的時候,經常可以看到這種場面。
海爾加的第二面護盾也同樣被擊碎了,他又取來了第三面也是最後一面護盾。海爾加顯得十分疲勞,由於大量用力他的臉又潮又紅;年輕的拉格納在戰鬥中顯得相當輕鬆,似乎沒有費多少力氣。
可能正是因為蛇怪有如此的危險性,使它在這裏被提及。老貴族是想告訴伊本·法德蘭,與肇事者正面衝突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很有趣的是,消滅蛇怪的一個辦法是讓它看自己在鏡子里的映像,它就會被自己的目光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