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爾特　盧西雅沒有給我開門。我有鑰匙，是自己進來的，又把門關上了。這一點我完全肯定。

科爾特　什麼紊亂？哦，對！那種聲音。算了，說起來又是蠢話。

女僕　不是，先生，是找阿妮塔太太的。是女裁縫師打來的。

母親　不知道。不過，總是有點兒什麼事兒。我放心不下。聽我說，大夫，這不大容易說明白……

馬爾維茲　哎，科爾特，你的紊亂，何不向我描述一下呢？

馬爾維茲　這還用問？噯！夫人……

科爾特　不是，不是！我等著答覆，還一點兒消息也沒有。（旁白）我真不明白，難道可能是……

馬爾維茲　那您怎麼辦啦？

科爾特　什麼聲音？

比揚卡　好哇！那再好不過，可是……

母親　哦！再說，這有什麼關係！有人開了門沒有關上。現在不是關上了嘛。

母親　大概是盧西雅，剛才她給你開門。對，肯定是盧西雅。

馬爾維茲　誰呀？

母親　我倒是願意相信，大夫。

科爾特　你瞧對吧。現在就沒有穿堂風了。

母親　（懇求的語氣）馬爾維茲大夫，我要同您談點兒事兒。

馬爾維茲　呼喚你的名字嗎？

馬爾維茲　謝謝。這裏很舒服，房間挺涼爽。

母親　這種時候，能是誰來呢？（她等了片刻，繼而喚人）盧西雅！

母親　您一天比一天年輕啊，大夫。

母親　一個女人。我向您保證，大夫。那只是一瞬間的事，一眨眼的工夫。當時我在餐室，收拾玻璃器皿。她突然從餐桌另一端穿過屋子，悄無聲息就走過去了。她溜進了走廊。

比揚卡　噯，不是！院長名叫施羅德。然而，施羅德可請不動，就是教皇有病，他也不會出診！他簡直是個半人半神，reaｄ.９９cｓw.cｏm差不多連面都見不到。克拉雷塔呢，可是另碼事兒。他平易近人，給人以好感。

馬爾維茲　說說嘛。

阿妮塔　（從餐室叫他）齊奧瓦尼，你到底幹什麼呢？

母親　可是，大夫，還有事兒呢。

阿妮塔　（從隔壁房間）喂，齊奧瓦尼、比揚卡！你們在那兒搞什麼名堂呢？

母親　您去機場接他們嗎？

科爾特　是找我的嗎？

馬爾維茲　（語氣始終平淡地）嗯，對。可是，這畢竟還不算什麼大事。單獨一個人的時候，鬼魂似乎就好靠近，在房間里飄蕩，鑽進昏暗的角落、頂樓、積滿灰塵的舊大衣櫃里。（笑）人在昏昏欲睡的時候，甚至還會看見鬼魂從生命的深處，也許從天上或者地獄，浮現在夜色中。還興許從虛無中來。（改變聲調，開始傾聽自己的言談）這有什麼不可能呢？人就是這樣，親愛的夫人，充滿了夢想和幻覺，是用一種無形的、容易變化和沉醉的奇特材料做成的。就是恐懼的材料，親愛的夫人！我們在自己行走的路上，就是這樣放置了大量的幽靈。從害怕到驚慌失措，從恐懼到惶惶不可終日，我們一步步走向神秘的歸宿。然而，這些幽靈，並不值得為之駐足。人的真正不幸遭遇，那才更為嚴重呢。您盡可相信一名老醫生的話。

阿妮塔　天哪，這麼晚了。上桌，快點兒！

母親　門是關著的，對不對？

母親　阿達明天上午回來。

科爾特　哪個阿達？

馬爾維茲　（返身回到客廳）好了。

馬爾維茲　還不錯，謝謝。您好，比揚卡。

馬爾維茲　（始終微笑著）唔！請原諒，今天我有點分神，而您把我召來，我想，是要對您的老醫生談一談，而不是要聽他講家裡的事兒。可是醫生的行為卻像個淘氣鬼，不住嘴地談自己，談自己的事兒，自己高興的事兒。而您呢，我可憐的夫人，您還得聽他啰里九_九_藏_書啰唆。他說呀，說呀，您連一句話也插不上。請原諒，親愛的朋友，請原諒。現在，我聽您講。

科爾特　沒什麼，真的。當時我就彷彿聽見一個女人的聲音，可是，這一周又聽不見了。

母親　（控制不住而顯出不安的神情）大夫……

科爾特　（笑）特別精明的人才能說得清楚。不過，現在結束了。

科爾特　你談啦？好糊塗。別人怎麼看我呢？對你說什麼事兒，你都大驚小怪。下一次，我可要管住自己的舌頭，只好這樣。（工作室的電話鈴響了）你沒聽見電話鈴聲嗎？（他不耐煩地站起身）見鬼，怎麼就沒人接電話呢？

母親　大夫終於決定來瞧瞧我們。你知道嗎，阿達明天上午就回來了？

比揚卡　（湊到跟前，拉住科爾特）聽我說，爸爸，為什麼把馬爾維茲叫來呀？他就會小題大做，腳下長個雞眼，也懷疑是腫瘤。

阿妮塔　你聽著，齊奧瓦尼，星期六，你不要安排事情，我求你了。

阿妮塔　塞齊奧·馬里奈利一家人，邀請我們去多索度周末。咱們兩個和比揚卡。你知道，這事兒我很上心。

馬爾維茲　快兩周歲了。

科爾特　今天晚上你還出去？

馬爾維茲　老實說，門還真是開著的。

比揚卡　爸爸，你為什麼不讓克拉雷塔教授檢查一下呢？

母親　哪兒來的穿堂風？宅門關著呢。

科爾特　對，我熟悉這老調。說什麼我需要休息。（笑）哈！哈！我跟個土耳其人一樣健壯。

母親　就是你說過聽到的那種莫名其妙的聲音。

科爾特　他是醫院院長？

馬爾維茲　總與此有關？……

馬爾維茲　的確如此。而且，夫人，今天傍晚在您面前的，正是所謂一個幸福人的這隻珍ｈｔｔｐs://rｅad•９9ｃsw.ｃｏｍ禽。

比揚卡　是我們護士學校附屬醫院的主任醫生，他在全歐洲都有名氣。

科爾特　克拉雷塔？他是誰？

母親　是齊奧瓦尼的事兒。

比揚卡　晚上好。

科爾特　（恐懼地）誰呀？

馬爾維茲　不要往壞處想，科爾特。你母親有道理……

母親　是一種孤立的聲音，總是同一種。據他說，是個女人的聲音。一個女人在呼喚他。

馬爾維茲　一點兒不差。離開四年了。

馬爾維茲　他感覺不好嗎？

阿妮塔　虧你們都特別能推理！這種事兒我也常有。我累了的時候，就往往覺得有個男人在我耳邊說話。

母親　對。（壓低聲音，慢吞吞地）從昨天起，我就感到有人進入這座房子了。

阿妮塔　齊奧瓦尼，至少這回，你不能對我說不行！這回不去，我們就永遠也去不了了！再說，多索那兒正是好季節。

母親　告訴我，有什麼好消息。

母親　對。看來，您聽半句話就明白了。

科爾特　我連想也沒有想，是你祖母的主意。

馬爾維茲　我女兒明天乘飛機從美國回來。已經四年了，您說，這還不足以令人高興嗎？她要帶回兩個娃娃，我還沒有運氣見面呢。（從兜兒里掏出照片）這不是兩個小寶貝兒，兩個小天使嗎？

馬爾維茲　您的意思，是說一種幻覺吧？比方說，聽到一種聲響，而這種聲響僅僅在您的頭腦里。（笑）這裏面有點什麼事兒！（他用手指敲打額頭）噯！夫人，您不必想得過多。我有一段時間沒見到齊奧瓦尼了，但是，我不用診視，就能給他開出藥方兒。他只不過工作太忙，生活太動蕩。動蕩不安，這便是他的病症。

母親　（神秘兮兮地）直到目前，什麼事兒也沒有。可是，這段時間，齊奧瓦尼聽到怪事。

盧西雅　八點半。

馬爾維茲　（默然半晌）ｒead•９9csw.cｏｍ而那人還在這裏，對不對？

阿妮塔　什麼聲音？

科爾特　為什麼？星期六，我正……

母親　有壞消息？

科爾特　沒什麼，沒什麼。我這就到了！

比揚卡　來啦，來啦。（對科爾特）怎麼樣，要我跟他說說嗎？

母親　誰按外面的門鈴？

科爾特　肯定有人打開沒有關上。

馬爾維茲　就在此刻，他們正在大西洋上空，懸在空中，下面是黑黝黝的浪濤！

科爾特　什麼？

母親　請坐，馬爾維茲大夫，我們在這兒等我的齊奧瓦尼回來，可以安安靜靜地聊天。

科爾特　不，她沒道理。咦，你們沒有覺出有穿堂風嗎？

馬爾維茲　我當然能聽明白您的話。歸根結底，這是些老傳說了。鬼魂，幽靈入宅，要宣示什麼災禍？怎麼就不可能呢？（笑）歸根結底，有些病症，就是由異兆預示的。這情況見過。然而，由此就推斷來了個活人！不，真的，夫人，您是跟著想象跑了。

比揚卡　幾點鐘了？

科爾特　喂！對，晚上好，斯帕納。怎麼？還一點兒動靜也沒有？我甚至連想也沒想。什麼？他們認為我瘋啦？不，不……他們會動的，您就等著瞧吧，他們會動的。當然，我就是這麼想的！十一點鐘？有情況就給我打電話來。對，我待在家裡……沒關係。不，絕對不行。好吧，再見。

馬爾維茲　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嗎？過度勞累。你精疲力竭，於是神經就支持不住了。生意！還是生意！到了一定程度，總應當考慮自己的身體！你需要……

盧西雅　（進來）您叫我嗎，夫人？

母親　可是，我看見她了，看見她了。

盧西雅　沒有人。大概是看錯門了。夫人，晚餐做好了。ｈtｔpｓ://ｒead.９９cｓw.ｃｏm

母親　（裝做感興趣）長得多好看，多可愛呀！這一個，跟您像是一個模子里出來的。大的有幾歲啦？

科爾特　去吧，去吧，容我一小會兒，我有……

馬爾維茲　總而言之，我親愛的科爾特，你真的不想對我解釋那聲音是怎麼回事兒？

馬爾維茲　怪事，怎麼回事？

母親　我叫了一聲：誰在那兒？我跑過去，到走廊里一看，連個人影兒也看不見。

科爾特　你好，媽媽，你好，馬爾維茲！真沒想到，有多久了。見到你真高興！

比揚卡　體貼點兒人，爸爸，那天的事務全打發掉吧。

母親　瞧你，馬爾維茲的女兒唄！

母親　跟你說，這不可能。

科爾特　這可真是個頑固的念頭。其實，我的狀態很好。算了，這會兒，我還有別的事情要考慮。走吧，比揚卡。這事兒，求你不要再想了。我很健康，甚至那聲音，我也有好長時間聽不見了。

科爾特　好吧！其實也沒什麼。不過，有時我就好像聽見一個女人說話……（他咳嗽好幾聲）呼喚我。

馬爾維茲　（微笑著）您這是要嚇唬我呀。出什麼事兒了？

阿妮塔　晚上好。晚上好，馬爾維茲。你挺好的吧？

科爾特　你說是星期六？我怕是……

母親　聽我說，納尼，請原諒，既然馬爾維茲來了，你何不趁機向他請教呢？要知道，我對他說了那聲音……

科爾特　不是，她就那麼呼喚我。

科爾特　（對馬爾維茲）你女兒要從美國回來？

阿妮塔　我出去！我出去！不，我不出去。可是，必須準備好，隨時可能出去。大夫，請吧。

阿妮塔　一個女人的聲音？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