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段時間
第四場
她帶著馬什里尼下。
馬什里尼 什麼？
蒼白的男人 那麼，您來這兒，僅僅出於好奇心嗎？
格洛麗雅下。
格洛麗雅 稍等一下，先生，有人找他去了。
馬什里尼 哦！對不起，我原以為……您一定是自費的顧客了？
胖先生 您也一樣？
馬什里尼 哈！那個大夫，現在想起來還好笑。他上當了。
胖先生 （驚愕地注視他）可是我……您這是怎麼啦？噢！可真叫我受不了！
胖先生 來做第一次手術？
職員 （聳了聳肩）您的年齡？
胖先生 說到底，您為什麼這麼渴望來這裏呢？
馬什里尼 對不起？
胖先生 （似乎要報復一下）並無個人打算，只是參觀一下！您真夠熱心的。
馬什里尼 （對科爾特）您也做過檢查？
職員 先生？
馬什里尼 馬什里尼·蓋納羅。
科爾特 您也清楚，我很忙。十點鐘，我還得到財團那兒。比揚卡去哪兒啦？
女患者 那位大夫怎麼說？
蒼白的男人 是啊，您瞧，總的來說，還是相當舒服的。
女患者 很難解釋。一句話，就是魔鬼。
蒼白的男人 並無個人打算，只是參觀一下，對不對？沒有什麼別的啦？
科爾特 （冷淡地）不是，我出於好奇來這兒看看。純粹出於好奇心！
女患者 在這兒絕不要講身體健康。
胖先生 說到末了，這不過是一場夢！
馬什里尼 （此人將近五十歲，一副工人的模樣，他急匆匆地上場）對不起，對不起……
女患者 一點兒不錯。
職員 您的通知單？
科爾特 （聳了聳肩）格
九*九*藏*書洛麗雅，那個克拉雷塔在哪兒？
胖先生 什麼？
女患者 （得意揚揚地）哈！您住院啦？好哇，您就要認識所有那些寶貝了。（好奇地）您哪兒有病？
胖先生 沒有，謝天謝地！
女患者 （拎著她的小手提箱下）好啦！就這樣。再見。
女患者 這方面我可有一定的經驗。照您的叫法，這家大飯店，我是老顧客了。我在這裏動過四次手術，而且是四種不同類型的病。對，我親愛的！現在，我要動第五次手術。這些傢伙，我了解他們。如果他們同意你住院，那您就放心好了，並不是因為您這輕微的鳴聲。
馬什里尼 很好。（他走進大廳）祝大家身體健康！
馬什里尼 高興極了。我終於得手了。咱們私下講，我把他們給涮了。
蒼白的男人 （冷靜地站起來）對不起，先生，我是醫生，叫菲拉里。如果我理解不錯的話，您聽見一種聲音，對不對？
馬什里尼 我生於1901年。
那聲音越來越響。
女患者 當時他們對我說，要盡量深呼吸，我就呼吸，結果突然發覺自己的手動不了啦。於是，我又試圖說話，舌頭也同樣不聽使喚了，可同時卻聽得見外科醫生和其他人說話。我心中暗道：我什麼都聽得見，就是不能呼吸了，他們若是把我大卸八塊，我要叫喊都喊不出聲來。好，應當指出，歸根結底，這是正常的，我本人也知道。
職員 什麼教授不教授的，我也得在登記簿上記下你們的姓名。
女患者 您就從來沒有試過？
蒼白的男人 我是醫生，太太，我在這兒等候我的一個同事。
女患者 最後我死過去了，穿過了隧道的端點，又進入一種灰濛濛、空蕩蕩的空間，沒有盡頭，到處單調地映照昏光，那便是死亡的空間。咚咚作響的圓柱林立，一望無際，永遠奏響著一種永恆的空虛，而我在其間嚇得魂不附體。
馬什里尼 那因為什麼？
馬什里尼 噯！大夫唄！
馬什里尼 為什麼？您真會開玩笑！看得出來，您從未乾過活兒！可是我們呢，要來這裏，住進hｔｔpｓ://rｅaｄ•９9ｃsｗ•com這家大飯店，哪怕殺掉自己的父母也干哪。醫院，先生，就是窮人的度假勝地。
胖先生 唔！請您原諒！我向您保證……可是，平常來這兒的人……
馬什里尼 他什麼也沒有說。我深深喘了一口氣兒，那鳴聲一直傳到隔壁房間。於是，他害怕了。
職員 好吧。您坐到那兒等候。
科爾特 格洛麗雅！至少再想法兒找到比揚卡。
女患者 您是可以說：謝天謝地。要知道，這不是一種肉體的疼痛。不是，還要糟糕，是一種名副其實的折磨。
胖先生 （指了指跟隨幾名助手走過去的一名醫生）那位，就是施羅德吧？
女患者 （講述得正起勁）……一個可鄙的傢伙，我看不見，但是能感到他在我周圍轉悠，開始對我說話。哼！他的語氣和藹可親，但能讓人覺出他身上有一種冷酷和嘲弄的意味。他說：「你以為這是一次手術！很好嗎？好極了。你以為過半小時就會醒來？哼！蠢貨才什麼也不明白，不明白這就一命嗚呼了。」他悄悄兒地嘿嘿冷笑，而我身不由己，一直被往裡邊吸去。再也沒有容身的空間了，整個兒被摧毀，化為零，對，化為零，我還企圖擺脫，抗拒，然而那種力量異乎尋常，就像億萬噸重的東西壓在我身上，還有那種聲音，總在冷笑，戲弄我的絕望。
馬什里尼 （笑）哈！哈！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您這樣。
女患者 （重又回到現實）為什麼這麼說？您害怕啦？
女患者 後來，我就什麼也聽不見了，只覺得進入灰色隧道里，隧道越來越狹窄，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一直把我往裡吸，而灰色管道也變成漏斗的細頸。我感到窒息，恰好這時，一個可鄙的傢伙……
女患者下。
科爾特 （示意他不要講話）您聽見了嗎？
職員 父親姓什麼？
這時，從遠處傳來一個女人唱歌的聲音。科爾特一動不動，側耳細聽。
格洛麗雅 到哪兒找？
胖男人 魔鬼？在乙醚里？
科爾特 （冷淡地）什麼檢查？
女患者 鳴聲？
蒼白的男人 噯，不是！九-九-藏-書
馬什里尼 給您麻醉了嗎？
科爾特 我怎麼知道呢？您就找吧，問吧！
女患者 請放心吧。您還有別的事兒，只是他們沒有對您講。他們肯定診斷出別的毛病了。
科爾特 好，很好，說話聲音再大點兒，喊叫，讓她住聲，那個該死的女人……
胖先生 害怕啦？我？
胖先生 我什麼也沒有聽見。
蒼白的男人 聽見一個女人的聲音，對不對？一個女人在做禮拜、唱聖歌？
馬什里尼 等一下兒。
女護士 請到這兒來，跟著我。
科爾特 （抬手捂住後頸，這時那聲音漸弱）實在抱歉，先生，我也不知道……唔！這是一種說話方式。我並不想嚇唬您，請您相信。
女護士 （邊下場邊說）請走這邊。
格洛麗雅 可是，我們來這兒是要……克拉雷塔教授邀請我們來的。
馬什里尼 怎麼「難說」？
女患者 （嘲諷地）您就高興啦？
女患者 先生大概是頭一回來這兒的吧？
馬什里尼 好，好，將來我就知道了。我終於來了……
格洛麗雅 （對著窗口）他是科爾特工程師。
科爾特 （厭惡地看了看周圍）那人，他什麼也不明白。
蒼白的男人 醫學博士，甚至還是麻醉師。
格洛麗雅 她去找教授了。
科爾特 什麼結果？
馬什里尼 （笑起來）這站不住腳！
女患者 （自視高人一籌地微微一笑）當然了。您以為我是誰呀？當時，麻醉還使用乙醚呢。然而，我寧肯死去上百次，也不願意再麻醉了。
職員 （在窗口裡面）喂！請稍等一下兒！
馬什里尼 正是如此。我的身體棒著呢！
女患者 （企圖奪回失去的地盤）那您本人呢read.99csw.com，我是說，大夫，您從來就沒有親身嘗過用乙醚麻醉過去的滋味，對不對？
科爾特 什麼我也一樣？
女患者 誇大？我倒想瞧瞧，您做手術那天會怎麼樣。其實，很快就該做了吧，不是嗎？您這樣子，可不怎麼太硬實。
馬什里尼 要知道，是天生的。喏，就在這個部位。
馬什里尼 （看見科爾特進來）嘿！又來一個！
女患者 難說！
科爾特同他的女秘書格洛麗雅上。
科爾特 （一時非常尷尬，轉身對著正中的門）比揚卡！比揚卡！
胖先生 我不明白。您要我幹什麼？為什麼要我說話呢？親愛的先生，這裏人人都在想自己的事兒，您應當知道。而我呢，腦袋裡也有別的事兒……
職員 您的姓名？
科爾特 （等了幾秒鐘）剛才，我彷彿……
馬什里尼 保險公司的人。
科爾特 （滿意地）您也聽見啦？
科爾特 （惱火）這種動物園，讓我厭煩透了。克拉雷塔他人來還是不來？
格洛麗雅 我們來看教授……
女患者 您是怎麼把他們給涮了的？
格洛麗雅 （麻利地交給職員一張紙）看一看，什麼也不要講。
女患者 誰呀？
馬什里尼 不對，再往上點兒。我一喘氣兒，就有輕微的鳴聲。
胖先生 好傢夥！可真夠痛快的呀！
女護士 （快步上）佩羅茲·盧吉亞！（她走到科爾特面前，拿掉他嘴上叼的香煙）對不起，先生，這裏禁止吸煙。（她注視手上拿的一張紙）喂，佩羅茲·盧吉亞在嗎？
胖先生 為什麼呢？
胖先生 （失望地）您這樣再好不過。
醫院大廳和施羅德教授的辦公室。正門旁邊有一個小窗口，窗口裡面坐著一名職員。幕啟時，一名女患者、一個胖男人和一個蒼白的瘦男人，在大廳里等待。只見不時走過醫生和護士。
馬什里尼 哈！哈！read.99csw.com您哪兒知道……（他湊近了）事情是這樣。我這兒能發出輕微的鳴聲。
另一名女護士 （出現在門口）馬什里尼·蓋納羅在嗎？
女患者 您就等著瞧吧。
職員 父親是……
馬什里尼 是我，馬什里尼。
科爾特 （開始發火）平常，平常！既然您要了懈，那就告訴您，我來這兒是要看看……
她站起來，顯得挺激動。
女患者 我初次入院的時候，也是這樣發笑。
女患者 （觸了觸他的肩胛骨）就在這兒？
女患者 您不解釋，沒人聽得懂。
蒼白的男人 的確如此！
胖男人 乙醚有什麼可怕的，您把它說得這麼壞？
胖先生 總而言之，如果我聽明白了的話，您一點兒病也沒有，卻設法住進了醫院吧？
女患者 是我。
馬什里尼 這還用問！當然跟我一個姓啦！
胖先生 （有點兒不知所措）對不起。我原以為……您不是來看病的嗎？
科爾特 這種聲音，您沒聽見？
他指著靠肩胛骨的部位。
蒼白的男人 您誇大了一點兒吧，太太？
科爾特 我敢打賭！您就好像有點兒遺憾似的！（旁白）什麼人呢，可笑的傢伙！
女患者 誰呀？
科爾特 一點兒不差。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科爾特 （說話嗓門兒很大，以便蓋過那聲音）怎麼啦？您為什麼又不做聲啦？為什麼不講話啦？講啊。剛才，就聽您一個人講話了。而現在……倒是講啊，說點兒什麼事兒啊！
馬什里尼 為什麼？
女患者 醫生？
胖先生 您煩躁，我了解這種感覺。待在這裏，一等就是幾小時，等著答覆，等著結果，簡直難熬極了。我呢，這是第三次來這兒……
職員 什麼？
胖先生 您說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