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第五場景
斯塔夫羅欽 最遲下午兩點。
斯切潘 那可就無聊了。
彼得 我們這些正常的人。我們要再造世界，我們是救星。
他出門了。
斯切潘 任何人也絕不會同意忘掉自己的愛。
彼得 不需要相愛！將來有科學。
斯切潘 你是不是我的兒子，魔鬼？
彼得·維爾科文斯基藏起信件。
斯切潘 笑話？你長的是一顆什麼心哪？你知道一個父親是怎麼回事嗎？
彼得·維爾科文斯基掃視周圍，接著去翻一張寫字檯的抽屜，掏出幾封信來看。
彼得 你一貫這麼說，要把事實看得比什麼都重。事實上，你佯裝愛瓦爾娃拉·彼得羅芙娜，她卻佯裝沒有看出你愛她。作為這種幼稚行為的代價，她就供養你。因此，你是一隻寄生蟲。昨天我向她建議，將你安置到一家合適的收容院里。
斯切潘 你還不住口？
斯切潘 （盡量拿出譏諷的口氣）那要等到什麼時候呢？
斯切潘 ｈttpｓ://reａd•９９cｓｗ•ｃoｍ如果它像你，我就不會認得。不，我們這些人，追求的不是這種東西！我什麼也不理解了，我已經停止理解了。
彼得 不要叫喊，我們將摧毀一切，我們將徹底摧毀，將一切推倒重來。到那時就實現平等了。你宣揚過平等，對不對？那好，你會得到的！我可以打賭，見了平等你會認不出來的。
在瓦爾娃拉·斯塔夫羅欽宅第。
阿列克賽 願上帝保佑您，不過只有當您干好事兒的時候。
斯塔夫羅欽 （對彼得）如果您再像剛才那樣對我講話，我就讓您嘗嘗我的手杖。
斯塔夫羅欽站在他面前穿衣服要出門。彼得·維爾科文斯基一副賭氣的樣子，站在桌子旁邊。
斯切潘 請問，我的朋友，你就不能換一種說法嗎？
彼得 空話！
斯塔 夫羅欽……您能給我除掉唯一阻擋我的障礙。我知道，我替您講了，免得您挨我的手杖。手套，阿列克賽。
斯切潘 沒良心的傢伙！我儘管把你放到郵車上寄走，可是我的心卻不停地流血！
彼得 五月份，六月份，大家都生產靴子。（九_九_藏_書斯切潘·特羅菲莫維奇頹然坐下）要心滿意足，老頭兒，你的思想就要變成現實。
彼得 你已經教我懂得了是怎麼回事兒。你既不給我吃，也不給我喝。還有我吃奶的時候，你就把我放到郵車上寄往柏林，就像寄一個包裹。
敘述者：好嘛！我忘記了告訴你們兩件事：第一件是在斯塔夫羅欽卧床治療期間，列比亞德金兄妹神秘地搬家了，搬到城郊的一間小房去住；第二件是一名被判服苦役的殺人犯越獄逃走，在我們附近轉悠，因此夜晚富人不敢出門了。
阿列克賽·伊戈羅維奇左臂上搭著一件大衣、一條圍巾和一頂帽子。
彼得 算了吧，你還要回來的！一隻寄生蟲，總歸是一隻寄生蟲。
彼得 這全要怪你這病態的老神經。你們只是夸夸其談，而我們，我們卻付諸行動。你還抱怨什麼，沒有頭腦的老人？
街道。
斯切潘 那不是我的思想。你要全毀掉，徹底毀掉。而我呢，我希望人人相愛。
斯切潘 我們，誰？
彼得 長也好，短也罷，反正忘記了。因此，忘得越快越好。哼！還有一點讓我煩，你從來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我想要什麼，心裏清楚。必須砍掉一半兒人的https://read.99csw.com腦袋，留下來的人，就讓他們喝酒。
斯切潘 不然，你真瘋啦！莎士比亞和雨果，並不阻礙進步。恰恰相反，我向你保證，恰恰相反。
彼得 對。她跟我說，明天她要同你談一談，以便把問題徹底解決了。事實上，她還願意看你的鬼臉。她把你的信給我看了。真把我笑壞了，上帝呀，真把我笑壞了！
斯切潘 （驚慌失措地下）他瘋了，他瘋了……
彼得 你比我更清楚。不錯，在這件事情上，做父親的總好產生幻想。
斯塔夫羅欽 （沉吟片刻，接著把手放到阿列克賽的胳臂上）我善良的阿列克賽，我還記得你抱著我的那個時刻。
阿列克賽 下雨了。先生，您什麼時候回來呢？
斯切潘 胡說，《福音》里沒有這種話！
斯切潘 你對她談了我？
斯切潘 兩次，而且間隔時間很長。
彼得 什麼思想？思想就是廢話。要實現正義，就必須取消廢話。廢話，對你們有用，對你這樣的老糊塗蟲有用。必須作出選擇，你若是信奉上帝，就不得不講廢話；你若是不信上帝，但又不肯得出結論必須掃蕩一九九藏書切，那麼你還得講廢話。你們全是這種狀態，總是情不自禁地講廢話。而我要講的，就是必須行動。我要全部破壞，再由別人去建造，不要改革，不要改善。越改善，越改革越糟，越是快點破壞越好。首先是摧毀，然後，那就不是我們的事兒了。其餘的全是廢話，廢話，還是廢話。
彼得 咦，你在這座房子里幹什麼？我想你已經被人趕出去了？
斯塔夫羅欽 什麼？
——黑暗中——
彼得 我是上了你的課。你主張對付非正義必須強硬，要確信自己的權利，勇往直前，走向未來！好哇，我們就是朝那個方向前進的，一路進行打擊。如同《福音》上講的，以牙還牙！
斯切潘·特羅菲莫維奇上。
彼得 見鬼！我從未看過這本魔鬼書，也沒有看過別的什麼書。書有什麼用？關鍵是進步。
彼得 別激動！雨果是個老盪|婦，僅此而已。至於莎士比亞，我們的農民上牧場，也根本不需要，他們需要靴子。就是這樣，等到摧毀一切之後，馬上就會給他們靴子穿的。
斯塔夫羅欽在夜色中行走，他沒有看到費德卡跟在後面。
斯切潘 阿列克賽·伊戈羅維奇對我說九*九*藏*書你在這兒，我的兒子。
阿列克賽 聽候您的吩咐。（斯塔夫羅欽拿起手杖，準備從小門出去）願上帝保佑您，先生。不過，只有當您干好事兒的時候。
彼得 不，不要哭哭啼啼的。你就跟民間的一個老太太似的，動不動就流幾滴眼淚，假哭兩聲，況且，整個俄羅斯也哭哭啼啼，幸而我們要改變這一切了。
彼得 為什麼無聊？這是一種貴族思想。平等的人不會感到無聊。同樣，他們也不尋開心，一切都平等。等我們有了正義，又有了科學，那就沒有了愛，也不存在無聊了，全都忘掉。
斯切潘 我來取我剩下的一些物品。這就離開，心裏既不懷怨恨，也不抱回來的希望。
彼得 我的建議中，根本沒有冒犯人的地方。假如您真想娶莉莎……
斯切潘 你現在這種狀態，怎麼還能代替基督，為人類造福呢？你瞧瞧自己這樣子嘛！
阿列克賽從遠台下。
斯切潘 你怎麼能如此冷漠呢？
彼得 又是空話。想一想吧，老頭兒，你忘了，你結了三次婚。
彼得·維爾科文斯基大笑不止。
斯切潘 砍頭容易，有思想則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