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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巡撫南、贛、汀、漳 十二

第十一章 巡撫南、贛、汀、漳

十二

憂民無計淚空墮,謝病幾時歸海潯?
夜起中庭成久立,正思民瘼欲沾裳。
旱情畢竟不如匪患急切,當務之急是向朝廷申請更大的權力。
我來偏遇一春旱,誰解挽回三日霖?
大約是象湖山、可塘洞之戰使王守仁感到指揮軍隊遠遠稱不上得心應手,一來他這個巡撫並沒有對軍事九_九_藏_書要務的決策權,二來明軍紀律鬆散,令行禁止對他們來說只是兵書上的理論值罷了。
這就是做官和做事的區別。以做官的原則,第一套方案最穩妥可靠,無論如何勞民傷財,總之全由皇帝和百姓埋單,就算打了敗仗,自己也受不到多麼嚴厲的處罰,何況一應相關人等都這麼想,何必非要力排眾議、挑一個自己擔全責的劣等方案呢?
天意豈知分彼此,人情端合有炎涼。
明明是二州接壤,卻偏偏一雨一旱,彷彿天意也有所偏私似的。「天意豈知分彼九-九-藏-書此,人情端合有炎涼」,這一聯雖寫實而意在言外,是早已不求文藻之麗的王守仁的詩中罕見的佳句。「月行今已虛纏畢」,暗用《詩經·小雅·漸漸之石》「月離於畢,俾滂沱矣」,依照上古的氣象知識,月亮行經畢宿就該是大雨滂沱的時候,此夜天象正是這般,卻無雨下,於是「夜起中庭成久立,正思民瘼欲沾裳」,久久站在庭院里仰觀天文,為虔州可以預見的農業歉收落下了憐憫的淚水。看來即便是王守仁本人,也沒法把「知行合一」的道理推廣到客觀事物上去。
於是,是年五月,王守仁上奏一封洋洋數千言的《攻治盜賊二策疏》,在詳細分析賊情之後,提出了兩套備選方案。方案之一是順應人心,人心都渴望大舉夾攻叛軍,以期一鼓成擒,永絕後患,那麼依據兵法「十圍五攻」之例,叛軍有兩萬人,正面進攻就需要十萬人,而動用十萬軍隊不但日費千金,而且無論是糧草物資的轉運還是狼兵、土兵的劫掠,都會嚴重妨害民生,這是國家和百姓都無法承受的。再者以如此規模用兵,叛軍當中的強者或據險固守,或躥入深山,再多的官軍對此也不能有所作為,只能斬獲一些老弱脅從罷了。方案之二,是希望陛下給他賞罰重權,使他可以便宜行事,不強求破敵的時限,如此則事無掣肘,可以伸縮自如、相機行事,逐個擊破叛軍,這就好比給小孩子拔牙,每天晃動一些,牙齒會在小孩子不知不覺間掉落,而第一種方案就算強硬地把牙齒拔掉,小孩子也會立斃當場的。九*九*藏*書九*九*藏*書
對於第一套方案,王守仁特意提到,大舉夾攻倘若失利,責任會由大家分攤,不失為最能顧全個read.99csw•com人安危的辦法,但為臣子者應當是國事為重,所以希望第二套方案能夠獲准。
月行今已虛纏畢,斗杓何曾解挹漿!
見說虔南惟苦雨,深山毒霧長陰陰。
旬初一雨遍汀漳,將謂汀虔是接疆。
寇盜郴陽方出掠,干戈塞北還相尋。
求雨得雨,這種幸運也許可一而不可再。汀州、漳州雨水充沛,但與之接壤的虔州依舊在旱情里焦灼著。王守仁又有《祈雨》二首,情緒轉而落入徒喚奈何的憂傷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