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一個人嗎？」

「不知道。」孩子回答。

「住在蒙菲郿村，也許您知道那地方。」

談話又中斷了。珂賽特提高聲音說：「對了，還有兩個小姑娘。」

「波妮和茲瑪。」

「對，先生。」

「我們就是去那兒嗎？」

「客棧？」那人又說道，「那好，今晚兒我就去那裡住店。帶我去吧。」

「你叫什麼名字？」那人問道。

那人再說話時，想竭力保持無動於衷的口氣，但是聲音還是抖得出奇：「你那德納第太太，她是幹什麼的？」

「成天玩嗎？」

「能切，先生，」孩子說道，「能切生菜和蒼蠅腦袋。」

「從這裏還要足足九*九*藏*書走一刻鐘。」

「唔！」孩子答道，「她們有漂亮的布娃娃，有帶金子的東西，玩的東西多極了。她們就是玩，遊戲。」

他又沉吟一下，然後問道：「這麼晚了，是誰讓你到樹林里打水的？」

「沒有，先生。」

「是我的東家，」孩子答道，「她開客棧。」

「什麼事兒，孩子？」

他們到了村頭，珂賽特領著陌生人走在街上，經過麵包鋪，她也沒有想起買麵包的事兒。那人也沉悶下來，不再問她什麼話了。過了教堂，那人看見那麼多露天攤棚，就問珂賽特：

那人同她說話，聲音粗壯，幾乎是低沉的。

「太太九*九*藏*書要是看見別人替我提水，就會揍我。」

孩子抬起一雙大眼睛，滾動的淚珠由於天黑而看不見，她輕聲回答：「是的，先生。」

「我們正往那兒走呢。」孩子說道。

那人沉默了片刻，隨後又突然問道：「你沒媽了嗎？」

「切不了東西？」

「你玩什麼？」

「從樹林里的山泉打來的。」

快走到客棧的時候，珂賽特輕輕地捅了捅他的胳膊。

「波妮和茲瑪是誰？」

未等那人再張口，她又補充說：

過了幾分鐘，那人又問道：「德納第太太沒有雇女用人嗎？」

「那兩個做什麼呢？」

「要到家又怎麼樣？」

「這兒有集九-九-藏-書市啊？」

「你要去的地方還遠嗎？」

「為什麼？」

那人把水桶交還給她。不大工夫，他們就到了客棧門口。

「有什麼玩什麼。沒人管我。但是，我沒有多少玩具。波妮和茲瑪不願意讓我玩她們的布娃娃。我只有一把小鉛刀，就有這麼長。」

她沉默了一下，繼續說道：「有時候，我幹完了活，要是允許，我也玩一玩。」

「那麼你呢？」

「就要到家了。」

「我不相信我有媽。別的孩子都有，可我沒有。」

「珂賽特。」

「我呀，我得幹活。」

那人彷彿觸了電。他又細細端詳，接著把雙手從珂賽特的肩上抽回來，提起水read.99csw.com桶，繼續往前走。

「我的孩子，你提這東西，也太重了。」

「這確實很重。」他喃喃說道，繼而他又問道：

「是德納第太太。」

「對，先生。」

孩子伸出小指頭。

「是的，先生。」

那人走得相當快。珂賽特跟著也不費勁，她不覺得累了。她不時抬眼看看那人，臉上顯出一種難以描摹的平靜和信賴的神態。從來沒有人教她面向上帝並祈禱，然而，她自身有某種感覺，類似飛向天空的希望和歡樂。

孩子簡化了德納第婆娘心愛的浪漫名字。

「先生？」

「八歲了，先生。」

「什麼小姑娘？」

「現在，能不能讓我提水桶？」

「read.99csw.com成天幹活？」

「不是，先生，是過聖誕節。」

珂賽特抬起頭，答道：「是的，先生。」

她停了一下，又說道：「我想我就從來沒有過媽。」

那人站住，放下水桶，俯下身去，雙手放到孩子的肩上，在黑暗中極力想看清孩子的面孔。

走了一會兒，他又問道：「小姑娘，你住在哪兒？」

「是德納第太太的小姐，也就是她的女兒。」

珂賽特鬆開手，那人拎著水桶走在她身邊。

「小姑娘，你幾歲啦？」

「你從好遠的地方打來的水吧？」

天光慘淡，只隱約照見珂賽特那張瘦削的小臉。

「給我，」那人又說，「我替你拎著。」

我們說過，珂賽特並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