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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普呂梅街牧歌和聖德尼街史詩 第一卷 幾頁歷史 二 不善終

第四部 普呂梅街牧歌和聖德尼街史詩
第一卷 幾頁歷史

二 不善終

然而,急於要坐下,人類的步伐就可能停下。這往往是資產階級的過錯。
我們這裏所說的戰鬥,也可以叫作進步。
1830年革命很快就止步了。
其實,不該把資產階級當成一個階級。所謂資產階級,無非是民眾之間得到滿足的那部分人。所謂資產者,就是現在有時間閑坐的人。一張椅子並不是一個社會等級。
革命一旦擱淺,機靈者就來拆毀沉船。
這就是機靈者的理論。
如果站在「政治家」的觀點上看問題,當然不管其對錯與否,那麼一切革命之後,從中產生出來的國王應當具備哪些品質呢?他可以是而且最好是革命派,不管是親身參加還是插手革命,不管是給革命抹黑還是增光,也不管使用的是大斧還是利劍。
同樣,政治家,有時也是民賊之所謂。
偉大的藝術也正在於此:給勝利多少配上一點災難的聲響,以便讓獲利的人世心有餘悸,每走一步都散布點畏懼情緒,拉read.99csw.com長過渡時期的弧度,直到進步穩慢下來,淡化曙光的色彩,揭露並削減熱情的激烈度,削掉稜角和尖爪,往勝利中絮棉花,給人權穿上暖和舒服的衣裳,給高大的人民套上法蘭絨裝,趕緊扶持他們睡下,規定精力過旺的人節食,給大漢安排初愈病人的飲食,將事件納入權宜之計的軌道,請那些渴望遠大理想的人喝些甜酒加藥茶,採取種種措施防止擴大戰果,給革命安上遮光罩。
不過,並非任何一個家族都可以成為王族,必須是年代悠久的世族才行,而幾個世紀的地層褶皺不是一日之工。
這類王族類似印度的無花果樹,那種樹枝條垂到地面就能紮根,長出幼樹。每一支都能變成一支王族。唯一的條件就是俯向人民。
再說,即使對待利己主義,也應當公正;人民中間稱為資產階級的那部分,經歷了1830年的震蕩之後,所渴望的狀態,既不是摻雜冷九*九*藏*書漠和懶惰,並包含一點慚愧的那種委頓,也不是進入夢鄉暫忘現實的那種休眠,而是立定。
這種理論,1688年在英國實施過,1830年又採用了。
機靈者似乎沒有聽見低聲的異議,還繼續他們的勾當。
在本世紀,機靈者自封為政治家;結果用來用去,政治家一詞就多少染上點行話的色彩。的確不應忘記,哪裡只講機靈,哪裡必行小器。機靈者,庸人之所謂也。
必要時,任何一個有才能的人,抑或任何一個有錢財的人,都可以當國王。頭一種情況如波拿巴,后一種情況如伊圖爾維德。
然而,找到一支王族並非易事。
這個人是「現成」的,他叫路易-菲力浦·德·奧爾良。
因為資產階級九*九*藏*書就是得到滿足的利益。昨天挨餓,今天吃飽,明天饜足。
這些政客善於給自己的圖謀戴上必要性的面具,他們聲稱一場革命之後,如果是在君主制國度里,人民最迫切的需要,就是找到一支王族。據他們說,這樣,人民革命之後生活就能安定,也就是說,有時間包紮傷口和修繕房舍。王朝保存了腳手架,庇護了野戰醫院的醫務人員。
這一切說明了為什麼早期革命只要找到一個人,克倫威爾或者拿破崙就行了,而後來的革命則非要尋求一個家族不可,勃蘭斯維克家族或者奧爾良家族。
1814年拿破崙之後的現象,到1830年查理十世下台之後又重演了。
事情到這裏,賢哲還沒有同機靈者分家,但是開始有了警覺。政權,就算這樣吧。然而先得明確,政權是什麼呢?其次要明確,政權從何而來?
照機靈者的說法,像七月革命那樣的革命,是割斷的動脈管,必須趕緊接上。人權,如九九藏書要求過高,就會引起社會動蕩。因此,人權一經確認,就應當鞏固國家。自由一有保障,就應當為政權著想。
是誰讓歷次革命停在半山腰呢?資產階級。
不能因為共同犯了一個錯誤,就可以成為一個階級。利己主義,也不是用以劃分出來的一個社會階層。
半王位替代全王位,這就是「1830年的業績」。
這是1830年和1848年的間隙。
1830年那場革命,到半山腰停止。半拉子進步,近似之人權。然而,邏輯可不管什麼差不多,絕似太陽無視蠟燭。
等機靈者大功一告成,他們這種解決方式的大弊病也就顯露出來。這一切,是在排除絕對人權的情況下完成的。絕對人權高喊一聲:「我抗議!」接著,事情真可怕,人權又回到黑暗中。
一個王族應當具備哪些品質呢?它應當是全國性的,也就是說,對革命不即不離,不採取行動,僅接受思想。它應由過去構成,有歷史淵源,也就由未來https://read•99csw•com構成,有一副討人喜歡的面孔。
然而,賢哲的工作是一回事,機靈者的工作是另一回事。
為什麼呢?
立定,就是休整隊伍,就是武裝警惕著的休息,就是布置崗哨而又處於戒備狀態的既成事實。立定意味昨天的戰鬥和明天的戰鬥。
因此,無論資產階級還是政治活動家,都需要有一個人出來喊這個口令:立定。一個「應時而生」的人。一個具有雙重性的人,既代表革命,又代表穩定,換言之,能明顯地協調過去和未來,從而鞏固現在的一個人。
二百二十一人將路易-菲力浦抬上王位。拉法耶特主持了加冕典禮,他稱之為「最好的共和國」。巴黎市政廳取代了蘭斯大教堂
立定這個字眼有雙重意思,既奇特又頗為矛盾:部隊行進,也就是運動;停歇下來,也就是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