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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普呂梅街牧歌和聖德尼街史詩 第四卷 人助也許是天助 一 外傷內愈

第四部 普呂梅街牧歌和聖德尼街史詩
第四卷 人助也許是天助

一 外傷內愈

在修院時,珂賽特上過聖梅蒂德嬤嬤的音樂課,她天生一副黃鶯似的好嗓子,富有感情。到了晚上,在這受傷的老人小屋裡,她有時就唱起憂傷的歌曲,大大娛悅了冉阿讓。
珂賽特見父親痛苦減輕,創傷漸漸平復,似乎有了喜色,她的心情也就歡暢了,但自己並沒有注意到,因為這種心境來得十分舒緩而自然。繼而進入3月份,白天逐漸延長,冬季離去,而且總帶走我們的一部分感傷;接著便到4月,這是夏季的黎明,像每天拂曉一樣清爽,像每個童年一樣歡快,有時也像初生嬰兒一樣啼哭。在這一月里,大自https://read.99csw.com然將明媚的春光,從天空,從雲彩,從樹木,從草地,從鮮花傳入人心。
傷治好之後,他又恢復夜間獨自散步的習慣。
他們的生活就這樣日益暗淡下來。
「嘿!傷得好哇!」他低聲重複道。
珂賽特還太年輕,不能不讓同她相仿的4月的喜悅沁入心脾。不知不覺中,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她頭腦中的黑影消失了。憂傷的心靈在春天也敞亮,正如地窖在正午也明亮一樣。珂賽特也如此,已經不那麼憂鬱了。這是實際情況,但她沒有覺察出來。每天吃過早飯,https://read•99csw.com將近十點鐘,她攙著父親受傷的手臂,拉他到台階前的花園裡,在陽光下走一刻鐘,這工夫她動不動就咯咯笑起來,顯得非常快活,而自己卻絲毫也不覺得。
冉阿讓的創傷,倒為他消愁解悶了。
只剩下一種消遣方式,也就是從前一種幸福的事兒:給挨餓的人送麵包,給受凍的人送衣服。珂賽特常陪冉阿讓去訪貧問苦,從中能找回一點兒他們往日的情感交流。有時,一天下來很有成績,幫助了不少窮人,溫飽了不少小孩,到了晚上,珂賽特的情緒就快活一些。正是在這一時期,他們走訪了https://read.99csw•com容德雷特的那間破屋。
冉阿讓見她臉色又變得紅潤鮮艷,心中也喜不自勝。
至於在曼恩城關那慘不忍睹的一幕,珂賽特再也沒有提起。
獨自到巴黎無人居住的地段散步,如果以為不會碰到意外,那就想錯了。
走訪的次日早晨,冉阿讓來到小樓,還和往常一樣平靜,可是左臂膀卻有一大塊創傷,紅腫得厲害,相當嚴重,像是燒傷,他隨便解釋了一句。這次受傷,他發燒長達一個月,不再出門,也不肯請醫生,有時珂賽特催得急了,他就說:「找個狗大夫來吧。」
她順從父親的意思,又恢復到園中散步九九藏書的習慣,但多半獨自一人,我們指出過其中的緣故:冉阿讓幾乎從不去花園,大概是怕鐵柵門外有人瞧見。
春天來臨,每年到這個季節,園中景色十分迷人,冉阿讓就對珂賽特說:「你總不去園子了,我要你去走走。」珂賽特回答:「聽您的就是了,爸。」
他甚至感激德納第夫婦。
珂賽特早晚給他包紮,神態那麼超凡,能為他儘力而流露莫大的欣慰,冉阿讓深有所感,覺得自己的擔心和惶恐煙消雲散,往日的快樂又全部回到心頭,他凝望著珂賽特,常說道:「嘿!傷得好啊!嘿!疼得好啊!」
珂賽特見父親病了,就拋棄小樓,又愛待在read•99csw.com小屋和後院了,幾乎每天守在冉阿讓身邊,給他念他挑選的書,主要是遊記。冉阿讓恢復了生趣,他的幸福重又煥發異彩;什麼盧森堡公園、那個在周圍轉悠的陌生青年、珂賽特變得冷淡的態度,這些烏雲全從他心頭消散。他有時就想:「那一切,全是我想象出來的。我真是個老瘋子!」
他感到無比幸福,就連在容德雷特的破屋,意外遭遇德納第那樣險事,也可以說從他身上滑過去了。他逃脫了,而且甩掉了跟蹤,餘下的事兒,就無所謂啦!他再想起來,只覺得那幫歹徒可憐,心想他們關進大牢,此後再也不能為非作歹,不過那家人陷入絕境,未免太悲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