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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普呂梅街牧歌和聖德尼街史詩 第十一卷 原子同風暴稱兄道弟 三 理髮師的正當憤怒

第四部 普呂梅街牧歌和聖德尼街史詩
第十一卷 原子同風暴稱兄道弟

三 理髮師的正當憤怒

「他授給我十字勳章那天,我注意瞧了他那坐騎。那是一匹善跑的騍馬,渾身一抹白,兩隻耳朵岔得很開,腰身下沉,腦袋細長,有一顆黑星,脖子特別長,膝骨很粗,兩肋突出,雙肩傾斜,臀部非常健壯,有十五掌尺多高。」
理髮師面無人色。
「是皇帝陛九*九*藏*書下的坐騎嘛。」
理髮師感到,聽了這句話,應當肅靜一會兒才對,於是照此行事,然後又問道:
「那麼,您老先生呢,您大概經常挂彩吧?」
「上帝啊!」他嚷道,「說著就來啦!」
「一顆炮彈。」
他的話音剛落,只聽咔嚓一聲巨響,震撼整個店鋪,櫥窗一塊玻璃突然開了花。
老兵以過來人的平靜而莊嚴的口吻回答:「傷在腳跟,在雷根斯堡。我從未見過read.99csw•com他的穿戴像那天那麼好,好似一枚嶄新的銅錢。」
理髮師跑向打碎的玻璃,望見伽弗洛什正朝聖約翰市場飛跑。伽弗洛什從理髮店門前經過時,心中惦念那兩個孩子,就按捺不住,要向理髮師問聲好,往他的玻璃窗投了一石子。
先前,那兩個孩子被理髮師趕走,才由伽弗洛什收留在大象慈父船的腹腔里。那位可敬的理髮師,此刻正給一個帝國時期的老軍人刮鬍子,邊干九*九*藏*書邊聊天;他自然同這位元老談起這次暴動,接著話題轉到拉馬克將軍,再從拉馬克轉到皇帝身上。一個理髮師和一名老兵的這場談話,普呂多姆若是在場聽見,複述出來,肯定要添枝加葉,並且題為:《剃刀和馬刀的對話》。
「什麼呀?」
「我嗎?」老兵回答,「哎!小意思。在馬倫戈,我的後頸挨了兩刀,在奧斯特利茨,右臂吃了一顆子彈,在耶拿,左屁股也吃了一顆,在弗里斯蘭又挨了一九*九*藏*書刺刀……傷在這兒……在莫斯科,挨了七八下槍尖,也沒個准地方,在盧塞恩,讓一塊彈片崩掉一根手指……唔!還有,在滑鐵盧,我這大腿上又挨了一火銃。就這些。」
「先生,」理髮師問道,「皇帝騎馬的技術怎麼樣?」
「他有不少駿馬吧?他一定有不少駿馬吧?」
「就是這個。」
「不好。他不會滾鞍下馬,因此,他也從來沒有滾下來過。」
「您瞧見了!」理髮師的臉由白變青,吼道,「為幹壞事九*九*藏*書而幹壞事,那個野小子,誰招惹他啦?」
「好馬呀。」理髮師贊道。
「你的胃口還真不小!」老兵說道。
「嘿,多棒!」理髮師以誇張的語調高聲說,「死在戰場上,該有多棒啊!老實說,依我看,與其病病懨懨,又是吃藥,貼膏藥,打針,看醫生,身體一天天垮下去,躺在床上慢慢死去,還不如肚子吃一炮彈!」
「皇帝只傷過一次,對嗎,先生?」
老兵說著,拾起一件正在地上滾動的什麼東西。原來是一顆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