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孩子是你惟一擁有的東西，」四十歲的說，「假如你做掉了孩子，你就將一無所有，他就會對你不屑一顧。」

「我知道。我什麼都不指責你。」小夥子說。

「既然他愛我！」

「你把你自己當作什麼人了？他為什麼要看上你再要你？」

「他說他很高興我懷孕了。不是因為孩子，而是因為我給他打了電話。他明白他是愛我的。」

「什麼都不要，我只是想請求你原諒。我對我做過的事真心地感到遺憾。但是，請你起誓，你們之間什麼事都沒有。」

「因為就這樣。我不想要孩子。」

「不行，今天晚上不行。」露辛娜說。然後，她明白必須讓他平靜下來，她又補了一句，語氣更帶和解的意味：「你可以給我這裏打電話，弗朗齊歇克。但是，星期一之前不行。」說完，她轉身就走。

「我愛你，露辛娜。」小夥子又說了一遍。

「你若是不想讓我跟你吵架，你可別就這麼走了啊！」

「你說的儘是傻話。」

「你要我怎麼向你解釋呢！他害怕他愛上了我。」

「噓！」她重複道，示意他不要那麼高聲說，「我父https://read.99csw.com親會殺了我的。我已經對你解釋過，他在監視我。但是現在，你別發火，我必須走了。」

「露辛娜，這是因為我愛你。」小夥子說，一臉的痛苦。

「他在拿花言巧語迷惑你，」四十歲的女人說，「一旦你做掉孩子，他就會打發你開路了。」

露辛娜答道：「就是因為這，你想引著我去自殺，是不是？」

露辛娜絕望地抬起眼睛，看著天花板。

「你怎麼知道的，他愛你？」四十歲的女人說。

「要是我，我決不去墮胎。我對你說了。決不，你明白嗎？決不。」瘦子堅定地說。

露辛娜表示同意。

「他沒法不這樣做，」四十歲的那個女人很開心地說，「你會有一個孩子，而他妻子卻沒有。」

露辛娜把藥片放進嘴裏，吞了下去。

「就是因為這個，他才沒有透露他的蹤跡？」

「請你不要生氣！」年輕小夥子叫嚷著，語氣有些絕望。

「你看！我早就對你說過！」瘦女人說，「他要離婚嗎？」

她又一次不知道該做什麼好了。就在不久前，她還以為自己決心已定，但她同九-九-藏-書事們的勸導似乎很有說服力，她再次左右搖擺不定。懷著痛苦的心情，她走下了樓梯。

露辛娜的兩個同事已經心急火燎了。她們迫切想知道，頭一天跟克利瑪的約會最後是如何結束的，但她們都在溫泉浴中心的另一端上班，只是到三點鐘，見到了她們的朋友，那時，她們才問了她一個痛快。

「留著這瓶葯吧。這上面有說明：一日三次，每次一片，但只是在你需要鎮靜的時候，你才可以服用。不要犯傻了，把自己弄得這樣神經兮兮的。別忘了，他是一個狡詐的傢伙。他可不是在做什麼試驗！這一次，他別打算輕輕鬆鬆地溜走！」

她接過盒子，迅速出門，來到了街上。

在大廳里，一個神情激動的年輕人匆匆向她走來，滿臉通紅。

「我早已經對你說了，沒有。假如你不相信我的話，我們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那只是一個朋友。難道我沒有權利擁有自己的朋友嗎？我尊重他，我很高興他能成為我的朋友。」

「怎麼？」

「那他為什麼兩個月里一直不給你消息？」

這一次，露辛娜不得不說出事實：「他說他要hｔｔps://ｒeaｄ.99cｓｗ.cｏｍ讓我去布拉格。他要為我在那裡找工作。他說我們還要去義大利度假。但他卻不願我們馬上就要孩子。他說得對。最開頭的幾年總是最美好的幾年，假如我們有了孩子，我們就無法快樂逍遙了。」

「是的！去自殺！」

「為什麼？」

「你將引著我徑直地走向它！我向你擔保！你確切地引著我走向它！」

「那好，你起誓吧！」

「那是因為你不愛我。你羞於見我。」

她什麼都無法做了。療養者們在大廳中來來往往，隨時都有穿白色工作服的人在附近走過。她不想引人注目，於是，她不得不留在原地，竭力做出一副很自然的樣子：「那麼，你想要我做什麼？」她低聲說道。

「我知道了，」四十歲的女人接著說，「當他得知他讓你懷上孩子時，他就一下子明白到，他無法將你忘卻了。」

「我已經對你說過，不要來這裏找我，」她說，凶神惡煞似地看著他，「在昨天的事情之後，我真不明白你怎麼還會有膽量來！」

「為什麼？」

「假如你能給我一句保證的誓言，你們之間什麼事都沒有。」

「我可看不出我有什麼ｈｔtｐs://ｒｅａｄ•99csｗ.cｏｍ傻的。」

小夥子拉住她的胳膊：「你別馬上走。」

「我早已經對你說過，我決不會屈尊為這樣的事情起誓的。但是，我可以向你起誓，假如你再跟蹤我一次，你這一輩子就別再來見我了。」

「露辛娜！」小夥子說。

「去自殺？」他驚奇地問道。

「別跟一個小孩似的。我不會為這樣的蠢話起誓的。」

「等一等，」小夥子說，「我給你帶了樣東西。只求你原諒我。」說著，他遞給她一個小小的盒子。

四十歲的那位大吃一驚：「怎麼，你要去墮胎？」

露辛娜突然發現自己成了一個小姑娘，她說（昨天，她正是用這同一句話，給了克利瑪活下去的慾望）：「那麼，你給我說說我該怎麼辦吧！」

「我早已經對你說了，我們之間什麼事都沒有。」

「他說他要的。」

「我也一樣，」露辛娜說得很簡潔，「但是我，我不會因為在公路上發生的那些事跟你吵架的。」

「他親口對我說的！」

「噓！」她也高聲說，「不要來這裏跟我吵了，真是多此一舉。」說著，她想走開。

小夥子說：「假如我們結婚的話，一切就將全不一樣。他也就九-九-藏-書沒有什麼話好說了。我們會有一個孩子。」

「他害怕他的愛。」露辛娜說。

「你從來不讓我跟你在一起露面，跟你一起出門……」

「因為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

「要挺住。」四十歲的女人說，然後她打開她櫥櫃的一個抽屜，從裡頭拿出一瓶藥片，「拿著，吃一片！你太緊張了。它會讓你鎮靜下來的。」

「你敢打賭嗎？」瘦子說。

「我不想要孩子，」露辛娜急切地說，「我寧可殺了我自己，也不願意要一個孩子！」

「我希望，他要我是因為看上了我，而不是因為孩子！」

露辛娜猶猶疑疑地不回答，最後總算吞吞吐吐地說：「他說他愛我，他要娶我。」

「他明天要在這裏開一場音樂會。我希望你不要再跟蹤我了。」

「你瘋了！」瘦子也叫嚷道。

她們久久地熱烈爭論著。兩個女人不停地對露辛娜重複說，孩子是她惟一的王牌，她不應該放棄他。

「這是他強加給自己的一個考驗；他想確切知道，他無法將我忘卻。這是可以理解的，不是嗎？」

「今天晚上我可以來嗎？」他謙卑地問道。

「我的上帝，你可真是個大傻瓜！」瘦女人高聲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