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Ⅵ 哈威爾大夫二十年後 6

Ⅵ 哈威爾大夫二十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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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隨後去進午餐,餐后睡了一小覺,醒來后,他想起年輕記者在咖啡館等他,給他介紹他的女朋友。於是他穿上衣服出了門。在療養院下樓時,他發現衣帽間那兒有一個像一匹漂亮賽馬的高個子女人。哎,就缺這樣的啦!因為,正是這樣的女人一直讓哈威爾大夫發狂。衣帽間的女服務員把大衣遞給高個子女人,而哈威爾上前幫她穿上一隻袖子。像一匹馬的女人漫不經心地道了謝,哈威爾說:「我還能為您做點什麼嗎,夫人?」九_九_藏_書他對她微笑,但她沒有笑臉,回答說沒有了,就急匆匆走了。
「是的,」哈威爾說,「我感到孤獨!」
當女大夫送走病人,請他進診室時,他說:「請給掛個長途,我必須和我妻子講話。」
「因為那封信。你身體不舒服,而我,我用嫉妒女人的一封蠢信惹你心煩。」
「求你了,來這兒吧,一有可能你就來這兒找我!」哈威爾對著話筒說,他聽到妻子回答說她很願意來,但是她幾乎每天都有一場九_九_藏_書演出。
「你應該要幾個孩子。」女大夫回答說,「這樣你就不老想著你自己了。我也一樣,上了年紀,而我甚至沒想過這事。當我看到我兒子慢慢長大,我就想,他成為一個男人時是個什麼樣子,而我不為過去的時間哀嘆。想想他昨天對我說的話:既然人怎樣都得死,要醫生有什麼用?你怎麼說?你怎麼回答這個?」
「幾乎每天,不是每天。」哈威爾說,他聽到妻子回答說她明天休息,但是她不知道去一天九_九_藏_書是否值得。
哈威爾看著那位談論著羡慕的朋友,但是她也許太善良了,以致不能輕易地就羡慕什麼人。他可憐她,因為他知道孩子們帶來的歡樂不能代替其他歡樂,負有不得不取代另一種歡樂的責任的歡樂,是一種過眼的歡樂。
「你真的不怨我嗎?」聽筒里的微弱聲音問。
弗朗蒂絲卡不相信地看著他,撥了長途台的號碼並複述哈威爾給他的號碼,然後她掛上電話說:「你,你感到孤獨?」
「我為什麼怨你?」
「發九-九-藏-書生什麼事了嗎?」
從聽筒傳出一個微弱的聲音,開始時懷疑,木然,近乎吞吞吐吐,但是最終在丈夫話語的壓力下平息了一點。
正好,哈威爾大夫不用回答了,因為電話響了。他拿起聽筒,一聽到他妻子的聲音就立即對她說他很悲傷,沒有人可以和他講話,沒有人可以看他一眼,他實在受不了一個人待在這裏。
「你怎麼這樣說,」哈威爾說,「你不知道,一天,在短短的一生中多寶貴?」
哈威爾感到臉上彷彿挨了一記耳光,在新一輪九_九_藏_書的孤零零狀態下,走向咖啡館。
「不管怎樣,我羡慕你。」弗朗蒂絲卡在哈威爾掛上電話后說,「你擁有一切。你想要多少情人就有多少情人,而同時又有一個美好的家庭。」
「為什麼不?」哈威爾不高興地回答,「你就像我妻子一樣。你們把我看作我早已不再是的那個男人。我卑微,我孤單,我憂傷。我上了年紀。我可以對你這麼說,這一點也不愉快。」
哈威爾用一股溫情淹沒了話筒,而他妻子表示(現在完全是一種受感動的聲音)她明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