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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分 美學與存在 幽默

第五部分 美學與存在

幽默

《堂吉訶德》中,人們可以聽到一種笑聲,它彷彿來自中世紀的滑稽劇:笑一個將放鬍子的盤子當作頭盔戴的騎士,笑他那被痛打的僕人。但除了這種經常是老一套的、殘忍的喜劇性之外,塞萬提斯還讓我們品嘗到了另一種細膩得多的喜劇性:
幽默並非在一個處境或一篇敘述的喜劇性結局中短暫地迸發出來博我們一笑的火花。它那審慎的光照亮著生命的整道風景。我們試著再來看一遍我剛剛講述的場景,就當它是一部電影的膠片:可愛的鄉紳將堂吉訶德請到他的城堡內,並向他介紹自己的兒子。這位兒子馬上向這位怪誕不羈的客人表現出矜持和優越感。但是,這一回,我們已經知道了結果:我們已經看到年輕人在堂吉訶德過一會稱讚他的詩的時候他那種自戀的快樂;當我們現在再一次看到場景的開端,兒子的舉止馬上就讓我們覺得他很自負,與他的年齡不符,也就是說,他從一開始就是可笑的。一個在他身後已經有過許多「人性」經驗的成年人(他看生活就像是重新看一遍已經看過的電影膠片)就是這樣看世界的,很久以來,他已經不再把人們的嚴肅當一回事。https://read.99csw.comhttps://read.99csw•com九*九*藏*書
一位可愛的鄉紳邀請堂吉訶德到他家去。他的兒子是個詩人。比父親更清醒的兒子馬上就看出客人其實是個瘋子,所以就大模大樣地保持與他的距離。接下來,堂吉訶德請年輕人朗誦他寫的詩;難以推卻的年輕人聽從了;堂吉訶德對他的才華進行了高度的讚揚;受到奉承的兒子高興極了,對客人的智慧驚嘆不已,一下子忘記了他的瘋狂。因此,究竟誰更瘋狂些,是稱讚清醒的人的瘋子,還是相信瘋子的稱讚的清醒的人?我們進入了另一種喜劇性的領地,它更細膩,也要珍貴得多。我們笑,並非因為有一個人被嘲笑了,處於可笑的境地,或者甚至受到了侮辱,而是因為,現實突然帶著它的模稜兩可性呈現出來,事物失去了它們表面的意義,在我們面前的人並非他以為是的那個人。這就是幽默(對奧克塔維奧·帕斯來說,幽默是歸功於塞萬提斯的現代的「偉大發明」)。read.99csw.comhttps://read.99c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