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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波逐流

隨波逐流

作者:劉文
「是那家生物製藥公司的合同?你也真捨得。」托尼笑了笑,「評分是中下,理由是有過多的家務事要處理而在工作中不夠投入,不適合升職。」
「這個是負數,但是你把它看成是正數了。」雷挨著她的後背,點了點報表上面的一欄,琳達一算,果然算出了想要的結果。
她心裏特別希望他可以撲過來,罵她,打她,一巴掌刮她的臉,在她胳膊上劃出一道道血痕,告訴她全是她犯了疑神疑鬼的毛病,然後把她扔到床上,狠狠地干她。
「你以為我的處境就不艱難了嗎?你以為我喜歡偷偷摸摸躲躲藏藏?」他在她耳邊說,語氣中有掩不住的落寞。
琳達一口喝光了杯中的酒,木木叫來侍應又給她倒了一杯,「他也真能忍啊,忍了整整三年,直到和你結了婚才開始聯繫我。他已經在合伙人這個位置上站穩了腳跟,又成了公司里盡人皆知的好好丈夫,即使你現在爆出他和我的醜聞,大家也只會站在他的一邊。他是很精明的人,他愛自己永遠比他愛其他人更多,所以你根本不需要恨我,討厭我,我們都是系在同一根繩上的螞蚱。」
他不由發起抖來。
雷就什麼都不說地站在門口,他不辯解,不抵賴,他低著頭,雙手偶爾擋一下飛過來的物件。
「如果我能升到做高級經理就好了,到時候就可以申請轉去其他國家的辦事處工作。而且有了自己的獨立辦公室,再也不用被雷透過玻璃窗監視著。」琳達嘆息道。她之前的工作表現分一直很高,但自和雷拍拖便一年不如一年。她的仕途自從升了經理之後就停滯了,既沒有新項目,也不用出差,因為表現分太低,所以根本看不到升職的希望。所有人都開玩笑說她現在做了老闆太太,上班就是在賺錢買花戴,心也散了,根本懶得去想什麼升職加薪。
「說起來,我和雷在一起的時候比他和你在一起更早。但他是那麼有野心的人,又怎麼甘心被人發現和不求上進的我攪在一起呢。更何況雖然同性戀早就很普遍,但這個行業卻非常保守。他知道自己要晉陞為合伙人,便立刻和我斷絕了往來,我本來就不想做這一行,所以更沒有留下來的理由,便辭了職。你算算,他是不是那之後才開始追求你的?」木木倒是和所有電視劇裏面的小三都不一樣,他既沒有炫耀,也沒有求饒,也沒有讓她離開雷。他非常平靜,像是在講別人的故事。
琳達在她自己住的那套房子里見了木木。木木是帶著wedgwood的茶杯和茶葉來的。他在物質上的講究一如雷。
木木是和她一起進公司的舊同事,但是他的心思好像從來都不在工作上,他每天穿緊身襯衫,破洞牛仔褲去見客戶,中午飯就喝得爛醉,在下午的會議上前言不搭后語。大家都忙著起草年報的時候他說的全是時尚啊,藝術啊,設計啊,每個人都在背後笑他是怪人,把他的事情編成段子在茶水間里講。專業考試他永遠考最後幾名,執業證書也永遠都拿不到。他才工作不read.99csw•com到兩年,便被開除了。
「你說的什麼話,我一直都想讓你過得好。這裏已經是業內最好的事務所了,你離了職,還能找到這麼好的工作嗎?現在大家看在我的面子上都給你最輕鬆的活,若你離了職,每天還能七八點鐘就下班嗎?」
「什麼事?」
看她吃得滿頭大汗,他走去廚房,從冰箱里拿出蘇打水,又拿了她慣用的杯子,放了些冰塊進去。琳達突然變得很煩躁,她很想把湯全潑到他臉上,沖他吼:「你到底想怎麼樣?」她想打他,咬他,撓他,看鮮血劃過他輪廓鮮明的臉頰,想要撕破他冷靜溫柔的面具。她之前這麼干過很多次,鬧得鄰居把警察都叫來了,可他都無動於衷,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他甚至還會有些驚訝地望著她,說:「我沒想怎麼樣啊,我就想能補償你一些。」
他們家不遠就是SOHO區的酒吧,音樂和喧囂緩緩傳入耳膜,越發襯得眼前的景色安寧清亮。此時此刻,琳達再也無法想起雷對她的背叛,只想起他曾經的好處。她拉開毯子躺在他身邊,毯子還是他們蜜月旅行從土耳其背回來的那條。
「我把手頭新拿到的發行債券的項目轉給你,你替我搞定琳達的工作表現評分表。」
雷趁勢把她拉到床上,把自己的手臂給她枕著。自從那一晚之後,她的容顏里就多了脆弱和彷徨,他忍不住親了親她的額頭。
但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雷也是在隨波逐流,等命運把他推上巔峰終有一天會跌落下來,等醜聞被發現的那一天他身敗名裂,等琳達變得更堅強更果斷的時候像個女戰士一樣把他踩在腳下。
他確實是貪食獸,想要把所有東西都握在手裡,而琳達便只能隨波逐流,任由命運的洪流將她帶去未知的遠方。
她實在是倦了,就把被子毯子抱到客廳,然後躺下。
琳達垂下眼。她每個月都要回雷那裡去住幾天,雷說不能讓家看起來像是沒有女主人,即使是她回自己家的時候,也要和雷一起走出辦公室,一起搭電梯下樓,再一起走去的士站。雷可以和木木約會,卻規定她不能約會,尤其是不能和會計界的人約會,雷是貪食獸,他想要妻子,想要情人,想要好工作,想要體面的形象,他一樣都不肯放棄。
「除非是你讓老闆把你炒掉。」
「那你要聽什麼音樂?」他問道。
他癱坐在沙發里,虛弱得就像溺水的人,他捧著那七十八元一杯的咖啡就像捧著海中唯一的浮木。
「等一會吧,等金融危機過去,你要搬出去也好,你要離婚也好,都隨便你。」
「謝謝。」她不情不願地說。
他順勢攬住她,在她耳邊說:「你進來陪我睡好不好。我沒有人抱著便睡不好。」
他們肩並肩進了電梯,和電梯裏面的同事點頭寒暄,再穿過置地廣場的那一排奢侈品商店,走到的士站。因為下雨,等的士的人已經排了一條長龍。
琳達去向人力資源部交離職報告,接到報告的是個新來的員工,她為難地說,因為琳九九藏書達接觸過最機密的項目卻不肯簽保密協議,所以她沒辦法讓琳達正常離職。
「可這樣的話我在這一行怎麼找工作?」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她一疊聲地說,像使用某種武器。
「你最喜歡的班尼迪克蛋和提子味鬆餅,我還自作主張買了杏仁曲奇,可以分給同事。」他沖她眨眨眼,便走開了。
雷約了主管琳達的合伙人托尼吃飯。
「那你也可以找那個機密項目的老闆求情,或者補簽協議。」
木木找到她的那天晚上,她沖雷又哭又吼了一整晚。她把所有可以拿起來的東西都朝他扔過去,她摔掉了他大學時候參加網球比賽的獎盃,又砸碎了他母親留給他的景德鎮瓷器。
再次確認過電腦裏面的報表已經上傳到了公司的伺服器之後,他拿起牆角那把紀梵希的黑色長柄雨傘,走出了房間。
「我知道了。」他轉過身去,藏到牆角的陰影里,聲音中有小小的哽咽。
她再醒來的時候,手臂像習慣的那樣抱著雷的脖子,雷坐在地上看著她,滿臉焦急。她這才知道自己發了高燒。
等到她哭累了,站不動了,他就走過來,用他被劃破了好多道口子的手梳理她的頭髮。
「雷的男人不止我一個,等我走了,他自然會找其他人。」
琳達已經快一個月沒回到這裏來。房子卻還跟她走的那天一模一樣。椅子上搭著她的駝色風衣,廚房裡插著兩朵她喜歡的雛菊。
「你什麼時候把那個項目的計劃書發給我?什麼時候帶我和客戶見面?」托尼猴急地問道。
雷對她很溫柔,從不吝嗇擁抱和接吻,但他卻很少真正進入她的身體。他們之間所有的爭執都是她發起的:她想要他早點回家,她想要他給自己更多的注意力,她想要他在床上更熱烈一些。她現在一想,似乎所有的蛛絲馬跡都可以串聯成那個呼之欲出的答案。
她搖搖頭。
雷很體貼地側過身去,把整個後背都留給她抱。她猶豫了很久,終於還是一把抱了上去,把鼻尖埋在他的肩窩,嗅著他的汗味沉沉睡去。
「如果可以的話,把理由寫得更充分詳盡些。」
「雷。」
琳達花了很長時間才接受了雷出軌這個事實,說實話,按照雷的長相學歷地位收入,在外面偶爾拈個花惹個草她一點都不會覺得奇怪,她甚至早就懷疑那個水蛇腰的秘書和雷有一腿,但她萬萬沒想到雷喜歡的人竟然是眼前這個瘦瘦小小,頭頂染了一簇紫色的男子。
雷把雙手舉過頭頂,緩緩向後退著。「恨」這個字讓他的神情稍微起了點波瀾。
「你今天晚上想吃什麼。」這是他說的唯一一句話。
雷也流了淚,他看起來一樣傷心,一樣為難,一樣害怕,一樣彷徨。他看起來滿是恐懼。
其實沒有人抱著便睡不好的人是她自己。琳達洗漱完畢,猶猶豫豫地走進她曾經的卧室。不知什麼時候雨已經停了,月亮從烏雲間探出頭來,那麼靜謐,那麼美。雷已經發出了均勻的鼾聲,但他緊緊攪在一起的手指泄露了他還沒有睡著。
https://read•99csw•com雷從樓下的越南餐廳買了外賣回來,照例是他吃炒金邊粉,她吃生牛肉湯河粉。他把青檸汁擠進她的湯碗里,又幫她把筷子從塑料包裝里拿出來。
她想到雷臉書賬號上加的那上千個同事,忍不住嘆了口氣,捂住了臉。
金融危機並沒有完全過去,雷信守諾言在經濟條件轉好的時候給琳達也買了套小房子。他絕口不提離婚的事情,只是在所有人面前表現得更甜蜜,更溫柔。
琳達在他面前低聲啜泣,她散著頭髮,沒化妝,看起來就像他第一次見她時那個二十四歲少女,她那麼柔弱,那麼美麗,卻不得不一邊哭泣一邊問雷:「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為什麼會喜歡男人?」
「你今天要不要回來住?」雷說。他剛才趁等車的時候,去法式甜品店買了一盒她最喜歡的馬卡龍,甜品店紅色的紙盒在她面前晃來晃去,像某種示好。
雷親自給她送來了早餐,他開完晨會,去健身房跑了五公里,所以走到她身邊的時候,他身上還帶著好聞的沐浴乳味道,頭髮也微微翹著。
「我可能要去美國了,我的一個設計作品得了舊金山的獎,那裡有好幾家廣告公司請我過去。」木木喝了口茶,又吃了口佐茶的覆盆子小餅乾,補充道,「而且美國已經通過了同性婚姻的法律,我到了那裡說不定可以找個人結婚。我最近頸椎不太好,醫生說可能會惡化,我無法不為自己打算。」
「他肯放你走嗎?既然他三年前那麼辛苦地把你找回來,又怎麼捨得放你走?」
「這家餐廳總是把空調開得很冷。」托尼體貼地讓侍應拿來絨面披肩給他披上。
「也不是你的錯。」琳達替他按下了門口升降機的按鈕。
雷破天荒地翹了班照顧她。她乖乖地喝葯,喝水,敷冷毛巾。等到她燒退了她告訴雷自己要搬出去。
琳達把枕頭被子搬到沙發上。雷正在沙發上看美劇。他看到她過來,立刻關了電視,他輕聲問她想看什麼電影。
「其實我也希望你可以離開雷,我們剛進公司的時候,你看起來那麼無憂無慮,天真爛漫,我不想因為我而讓你受苦。可是我實在沒什麼能夠幫到你的。」他聳聳肩。站起來,把茶杯茶葉放回背包里。
琳達還坐在外面公共區域的一張小桌子上奮筆疾書,她的手邊散亂地放著各種顏色的熒光筆,訂書機,文件夾,塗改液,揉成一團的廢紙。坐在琳達旁邊的姍姍先看到了雷,她拉拉琳達的衣角,示意琳達向上看。
「要我怎麼做你才會放過我?」她回去大房子里找雷,雷正躺在床上看財經新聞,看到她去,拍拍身邊的空位,讓她也躺下來一起看。
琳達常常夢到那個夏日的周末,如果她不是因為雷出了差而有點無聊,如果不是瑪麗正好頭痛放了她的鴿子,如果不是因為項目上出了點問題她心情煩躁,她便不會自己去四季酒店的大堂酒吧喝那一杯香檳酒,也不會遇到木木。
「明天讓清潔阿姐來我房間打掃下。」他打電話給秘書,秘書連答了兩個九_九_藏_書「好的」。
「說不定雷也不像你們看到的那麼完美。」
「誰是負責這個項目的合伙人?」
她在一個又一個噩夢中不時醒來,總能夠看到雷一個人背對著她抽煙。她從來沒有看過雷抽煙的樣子。
他把自己的iPod插到音箱上,放出來是Thinking out loud,那是她最近一直在聽的歌,不知道他從哪裡得知。
她又搖搖頭,從包里拿出文件來看。她有一個金額老是算不準確,她花了整整一個下午都沒搞定。
「那我怎麼辦?」琳達一下子就急了。
琳達默默地流了眼淚,她無論做什麼都是錯的,痛的。
她緊緊貼在牆上,以為已經哭光了所有眼淚,卻發現臉頰又濕了。
外面的天空陰沉沉的,香港的六月份幾乎每天都下雨,下又下不透徹,所以雨後反而更加悶熱,泥土裡面的熱氣縈繞在地表,走在街上小腿像在蒸桑拿。
「你說你們從談戀愛到現在都三年了,他怎麼還能始終如一日地甜蜜呢。」姍姍拉著琳達的手臂搖,「快教我怎麼找到雷這麼完美的老公。」
琳達醒來的時候,耳邊還是木木的那句「你一定明白我在說什麼」。雷蜷著身子睡著床的另外一頭,身體緊緊貼著床沿,即使睡著了依然皺著眉頭,神情小心謹慎。她一動他就醒了,他立刻轉過身來,睜開朦朧的眼睛望著她,她心裏有芥蒂,像受傷的小獸那樣既委屈又難過地望回去。他嘆了一口氣,沖她伸開手臂,像哄小孩那樣輕輕摟著她搖晃。他的身體很高大,體溫也高,像一個小火爐一樣貼著她的背。好多次她以為自己可以離開他,但每當在他懷裡醒來之後她就不確定了,她想就一直賴在他的懷裡,管他白天和男人還是女人搞在一起,只要他每天晚上還能回家抱抱自己就好了。
她霍然坐起來,用毯子把身體包裹得緊緊的,她沖他揮舞著手臂,尖聲驚叫著:「你不要過來,你不要碰我,你走開,你走開,我恨你!」
琳達愣了一下,她欲言又止地默默嘆一口氣,閉上眼睛,揉揉太陽穴,然後站起來開始收拾東西。
她把一大堆文件往手提包里塞,卻怎麼也拉不上手提包的拉鏈。雷伸過手,把一半文件放到自己的公文包裏面去。
雷張開嘴唇,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雷苦澀地笑,這一年正是金融危機,公司員工被迫輪流請無薪假,年終獎也是遙遙無期,每個人都捨不得花錢,看牢自己的銀行戶頭,他們要還這棟房子的貸款已經手頭吃緊,更別提再搬出去另租一套房子。
「你怎麼知道的?」
「關於雷。」他說雷的名字的時候眉毛挑起來,露出一個狷狂桀驁的表情。
木木端著一杯五顏六色的雞尾酒,自來熟地在她身邊坐下。「我正好要找你。」他說。
雷將桌面上的文件按照首字母順序碼齊了塞到書架上,一眼瞥到牆上掛著的結婚照蒙了些灰塵。
「他發在臉書上了啊。公司里的每個人都看到了。」周圍的同事聽到了,也不住地點頭。
木木看琳達不說話,他就繼九-九-藏-書續說:「我來找你,不是為了從你這裏得到什麼,只是覺得你應該知道,並且做好準備。你在生理上永遠無法滿足他,如果離了婚,只要你還在這一行做,他便可以令你找不到新工作也找不到新男友,所以,我建議你還是為自己打算打算,讓他給你買包也好,給你買股票也好,給你買樓也好,你比我聰明,你一定明白我在說什麼。」
「怎麼可能!」姍姍大驚小怪地叫起來,「他記得你所有的生日和紀念日,他每次出差回來都給你帶禮物,他看你加班加到睡著就偷偷替你寫完了分析報告,他總是說遇到你是一生的榮幸,哦,還有去年年會上你們的合影,他摟著你的時候幸福得像擁有了全世界。」
雷偷偷看了眼私人手機。木木已經發來簡訊說要分手,此時此刻,如果琳達再離開,他就真的一無所有。
「你還是像之前一樣漂亮,」木木輕佻地摸了一下她的香奈兒鑽石耳環,「雷送給你的?」
雷慢慢走過來,他說,客廳涼,不如讓他來睡沙發,她去卧室睡。
「好。」托尼喝了口咖啡,沖雷眨了眨眼,「我都明白,一個家裡怎麼能出兩位合伙人。」
「你今天沒帶傘,還是跟我一起回去吧。」他不無寵溺地說道。
「這由不得他。我跟他沒名沒分的,我真的買了機票就走,他又能做什麼?他最近剛成了大學會計學院的客座教授,行事只有更謹慎。依我看,要擔心的是你,他又怎麼會捨得放你走呢?」
「為什麼是你?」琳達說話的時候已經有了顫音,她是完全想不到自己竟然輸給了這樣一個人,一個男人。
她也沒說什麼,撩起裙擺,和他上了同一輛的士。
「抱歉,我7點有個會。」他鬆開手臂,親了親她的額頭就出去了。
琳達想再說下去,卻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她自己也是貪戀雷的照顧和物質上的優渥的。更何況雷從來不讓她發現關於木木的蛛絲馬跡,她很容易就可以自我催眠。
她看向窗外,窗外樹影幢幢,一棟棟高樓向山上蜿蜒,偶爾有車燈劃破黢黑的夜。雷奮鬥了十年,才終於買下這富人區的房子做他們的婚房。彼時,他們在神父面前說下「我願意」,她笑得彷彿自己是全世界最幸運的女人。
琴聲很快又響起,木木手足無措地拍她的背,遞給她一塊格子手帕,琳達意識到這是自己好幾年前送給雷的。
姍姍已經忍不住拆開了那袋曲奇,周圍的女同事紛紛露出羡慕的眼光。
「嗯,因為我是男人?」他把手放到襠部比劃了個下流的手勢,琳達一下子哭了出來,周圍的人都看過來,連在吧台邊上演奏大提琴的樂手都不由得停了下來。
劉文,審計師,青年寫作者。已在「一個」App發表《曾經的少年》《旅程》《紅裙》等文章。@劉文tracy
「嗯。這是我去年的生日禮物。」
「我知道,我陪他挑的,去年四月7號,在東京成田國際機場的免稅店,我還記得價錢是二十萬日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