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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七捕物帳:十五之夜須當心 二

半七捕物帳:十五之夜須當心

「那個叫元八的傢伙,常來我這兒玩。昨晚他也來了,偷偷地告訴了我,那十五之夜,還有如此這般的事兒哪。」
「哪有什麼錢?那是個出了名的窮寺院。再怎麼不開眼的小偷,也不會去那個寺院偷東西。再說,就算進了賊,那兩個和尚和虛無僧也都不是好惹的。再退一步來說,那就得是在夜裡等他們睡著后再進去,並且把他們全都打死,再一個個地扔到井裡。可這聽著也總覺得不像真事啊。」
「對了,就這事,我還有幾句話要說。」
「那寺院有錢嗎?」
「怎麼樣?生意不錯吧?」半七笑著問。
阿鐮從那廟裡逃出來時,臉已經嚇得刷白刷白。她一路跑,一路挨家挨戶地嚷嚷著。村裡人立刻跑去察看,結果在龍濤寺的古井裡接二連三地打撈出死屍來。除了住持全達和火工全真之外,還有兩個男性虛無僧。當這四具死屍並排放在秋日的陽光下時,看到的人無不驚駭萬分,面無人色。
「是啊,一個年輕女子。」甚右衛門的臉上露出了微笑,「可是,那個年輕女子卻沒死。您說這事蹊蹺不蹊蹺?」
滿頭白髮的甚右衛門從賬台里探出臉來,笑嘻嘻地打招呼道:「哎呀https://read•99csw•com,三河町,稀客啊。請進,請進。阿松也來了。辛苦,辛苦。我就料到會驚動您二位的大駕。可真是駭人聽聞啊。唉,怎麼會出這種事呢?」
不一會兒,熱情好客的老闆娘也出來招呼,並將兩人帶到了二樓的一個小包廂里。
「沒有啊。之前那寺里就只有住持和火工兩個。那兩個虛無僧不知是從哪兒晃悠過來的,一來就死在那裡了,所以叫人摸不著頭腦啊。」
「打住,打住。您看您說話還是這麼漂亮,把人給捧死了可不好哦。我金盆洗手已有十年了,如今已是老態龍鍾,你們倆呢,風頭正健,我哪能『指點』你們呢?多謝你們還看得起我老頭子,既然來了,我們就一起喝上一杯,慢慢聊吧。」
「雖說這兒不是我們的地盤,可人家寺院方面說了,『事兒太大,過來查一下吧』,這不,我們就趕緊跑來了。一會兒要去村裡老大那邊露一下面,可想著還是先來您這『綠屋』打個招呼,聽聽您老的指點為好,所以就前來打攪了……」
更叫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在這四具屍體上,竟然找不出一道傷痕。既沒有被勒死的痕迹,也不像https://read.99csw.com是溺水而亡。是別人將其殺死後拋入古井的?還是出於什麼離奇的原因,四人同時投井自殺的?看來這一謎團,是誰都無法輕易解開了。
松吉也睜大了眼睛,一直在一旁默默地聽著。
自第二天起,人們就沒看到龍濤寺的住持和火工出來托缽化緣。不過那本就是個沒有施主的冷落小寺院,村裡人誰也沒把它當回事。直到第四天早上,附近有個名叫阿鐮的老婆婆去掃墓,去那寺里的古井打水,這才發現了極為可怕的事情。
「年輕女子?」
「龍濤寺那事,你們大體上也都知道了吧。」推杯換盞之間,甚右衛門如此問道。
「是啊,是啊。」甚右衛門連連點頭,「就這麼點情況,別的線索一概沒有。就身上沒一點傷痕來看,似乎是投井自盡。可哪有寺里的和尚,與雲遊四方的虛無僧湊一塊兒自殺的?所以有人說是仇殺,可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還不太清楚。只聽說是有兩個和尚、兩個虛無僧,死在了一口九_九_藏_書古井裡……」半七答道。
接到急報后,大驚失色的村吏立刻趕來。就連其他村上的人,也都聞風跑來了。畢竟是一下子發現四具死屍的事情,不要說是在鄉下了,即便是在江戶城裡也極為罕見,難怪大家驚恐不已,議論紛紛。儘管事出突然,搞得人心惶惶,村吏還是按規矩申報了官府,安排了驗屍。
半七與松吉不由得面面相覷。
神田三河町的半七,帶著小弟松吉,站在押上村甚右衛門的店門口。甚右衛門從前也是個人物,涉足非法賭場,揚揚下巴頦就能指使二十來個小夥子。上年紀后,他就金盆洗手,干起了正經買賣,用老婆的名字開了一間名為「綠屋」的小飯館,過上了衣食無憂的小日子。
兩位僧人的屍首自然是龍濤寺的住持和火工的,這一點毫無疑問,至於那兩個虛無僧到底是何許人,則不得而知。按說,既然是虛無僧,那就應該帶著普化宗本寺所頒發的憑證,可他們倆身上除了尺八、天蓋、袈裟九*九*藏*書等物品外,什麼都沒有,連短劍、放零星雜物的紙夾之類的小玩意兒也沒有。因此也無法判定他們到底是真虛無僧,還是假虛無僧。其中一人年紀在四十歲上下,左肩有一道疤痕。另一個為二十七八歲光景,膚色白皙,相貌端正。兩人的面相有幾分相似,故而有人說他們或許是兄弟或叔侄,但這不過是一些人的想象而已。
「因為那兩個是虛無僧,所以有人就聯想起戲劇和說書里的情節,編出了千里尋仇的說法。說是,那兩個仇人扮成出家人模樣,住進了這破寺院。兩個虛無僧找上門來,是為了給父母或兄弟報仇。他們乒乒乓乓地打了起來,結果雙方同歸於盡了……可是,四人的屍體又怎麼到井裡去的呢?這不合情理呀。別的先不說,為什麼屍體上沒有一道傷痕?這也太說不過去了吧。」
真是蹊蹺啊!半七心中暗忖道。看來只要查明那女子的來歷,就能解開這一團亂麻。甚右衛門又說,唯一知道這事兒的人,名叫元八,就在這村裡。
「哦——」半七放下了酒杯,沉吟了半晌。
「仇殺……」
半七的話還沒完,甚右衛門趕緊舉起他那隻大手來,將話頭給攔住了。
「那兩個虛無僧,是早就住在九_九_藏_書那個破寺院里的嗎?」
說著,甚右衛門就使了個眼色,在一旁給他們斟酒的女侍心領神會,立刻就起身離去了。等到女侍的腳步聲消失在樓梯之下后,他就挪近了一點身子,說道:「屍首是昨天早上發現的,可那兩個虛無僧卻是四日前的十五之夜住進去的。知道這事兒的,只有一個人。他知道這事不能隨便說,弄不好自己會吃不了兜著走,所以就裝作沒事人一樣,一聲沒吭。據他說,當時與那兩個虛無僧在一起的,還有個年輕女子呢。」
「托您的福,小店總算還能支撐著。可在這『禁止』的五十天,跟關門歇業也差不多啊。我說,你們這麼快就為了龍濤寺那事大老遠地趕來了,看來這事還真有點難辦哪。」說著,甚右衛門皺起了眉頭。
「聽說是出了件駭人聽聞的事兒……連你們也受到牽連了吧。」
這個押上的甚右衛門,雖說現在只做正經生意,可在這一帶還是相當吃得開的。他見半七很給自己面子,一到這兒就先來看自己,心裏十分受用,決定要好好地招待一下對方,表一表自己的心意。於是,他嘴裏一邊客氣著,說什麼這裏的小菜或許不合江戶客人的口味,一邊又吩咐老婆和女侍,趕緊上酒上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