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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德翁尼亞」的兩家書店

「奧德翁尼亞」的兩家書店

但是《銀舟》的命運很短促,沒有做完一年便難以為繼,瀕於破產,阿德里安娜不得不把她的書庫拍賣還債。書庫包括幾百部初版書和許多珍貴文稿。藏書扉頁都有那個時期作家的題詞。他們真正稱讚她是:「巨著的教母」(白朗希)、「我們大眾的知心人」(克洛岱爾)、「世上最可親的出版人」(瓦萊里)。許多作家聽說拍賣一事,趕在這之前再拿出自己的著作題上詞送給她。1926年在德魯奧拍賣行的那次拍賣中,不少人又把自己送她的書買了回來再送給她。
薩特與波伏瓦從1927年起做了書店會員。波伏瓦正在準備教師資格考試,後來在回憶錄中承認:「我在書友之家登記當會員……我那時貪讀,一次借兩本書的規定實在叫我不能滿足。我偷偷在書包里塞進半打以上的書。難的是以後要把它們歸還原處。我怕我也沒有全部還清。」
兩位店主給讀者作出很有見地的建議,還為青年作家提供令他們終生難忘的幫助。安德森看到自己的短篇集《俄亥俄州的溫斯堡》在櫥窗里,踏入了莎士比亞書店的門檻。西爾維亞把他引見到格特魯德·斯泰因的圈子裡,又陪他到伽利瑪出版社簽訂他在法國的第一份合同。
1919年11月,西爾維亞放棄在倫敦開一家法語書店的打算,決心在巴黎開一家英語書店。阿德里安娜幫助她在附近杜布特朗路找到店面,開出了莎士比亞書店。她愛說,「莎士比亞是我的合伙人。」過了一年多,奧德翁路12號一家商店關閉,西爾維亞馬上把書店搬到這裏。從此西爾維亞與阿德里安娜在同一條街,一個單號,一個雙號,面對面隔幾步路,經營語言不同、模式相同的兩家書店,天天抬頭不見低頭見,她倆也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十五年。
阿德里安娜自幼受母親啟蒙,認識了象徵主義,喜歡梅特林克和德彪西,十歲時聽《佩利亞斯與梅麗桑德》熱淚盈眶。稍長后熱愛馬拉美、蘭波、魏爾倫、拉福格,接著自然而然欣賞他們的接班人瓦萊里、克洛岱爾、紀德。她對文學的品位與法國水星社和新法蘭西雜誌社是一致的,前者是象徵派的大本營,後者是新思想的實驗室。在巴黎,書友之家獨家擁有這兩家出版社的全部書目。
請願書如石沉大海,紀德又一次挺身而出,說官方機構不作為,朋友們一起來幫忙,西爾維亞可以任意使用他的名義。於是成立了一個支援委員會,由十一位作家組成,其中四位是法蘭西文學院院士。在書店開講座,募捐籌款。紀德德高望重,1936年2月1日開第一講,解析與朗誦他的《傑納維耶芙》,座無虛席。接著是瓦萊里講他的《那喀索斯》,施倫貝格介紹他尚未出版的《塔蒂的誘惑》,波朗朗誦《塔爾布之花》……
《奧德翁小巷——兩次大戰間的巴黎文學生活》,〔法〕洛爾·繆拉著,法國伽利瑪出版公司2005年7月第1版
1917年,威爾遜總統讓美國參加戰爭,西爾維亞的父九*九*藏*書親寫信給她,恨自己「沒有兒子去為自由而戰死」,女兒決定到塞爾維亞參加紅十字會工作。她走遍歐洲,在馬德里和托斯卡納住過,講西班牙語和義大利語,講法語更是她的第二天性,有人說她「能以最道地的美國方式講最道地的法國法語」 。
莎士比亞書店開張不到幾個月,就成了英語國家僑民和遊客的必經之地。書籍符合時代需要,售書以外還提供借閱,教師與學生享受八折優待。阿德里安娜給她源源不斷介紹熟客。紀德穿長大衣戴大禮帽如飛跑來,瓦萊里周四下午在法蘭西文學院開完例會後翩然而至。阿拉貢下午四點后常來奧德翁尼亞,衣冠楚楚,風流倜儻。美國人與英國人更是輾轉相傳,格特魯德·斯泰因、愛麗絲·托克拉斯第一次進門就登記當會員。喬伊斯、龐德、舍伍德·安德森、菲茨傑拉德、海明威、溫弗雷德·布萊爾、希爾達·杜利特把書店當作約會地點。

「我的幸福來自一場災難」

奧德翁(Odeon)一詞來自希臘語,原是詩歌吟詠的劇場。1779年巴黎第六區盧森堡宮北頭開始建造一座劇院,命名為奧德翁。正門口的路,也就叫奧德翁路,不遠的盡頭是奧德翁十字街。一邊是出版業集中的聖日耳曼德普萊,一邊是大學林立的拉丁區,一邊是藝術家薈萃的蒙巴納斯。奧德翁路正處於這塊三角地的中央。周圍有不少歷史建築。法國革命家德穆蘭住在路角22號時,1794年被雅各賓黨人抓去,與丹東同時被處死。著有《人權論》的美國政論家潘恩住過10號、《包法利夫人》作者福樓拜住過20號。這條街本身卻像外省的小巷,是落拓藝術家(也稱波希米亞人)的落腳處。
至於1951年在塞納河畔比什利街(Rue de la Bucherie)開設的書店,先名為「密史脫拉風」(Mistral),1962年西爾維亞·比奇逝世后又改為「莎士比亞書店」,那完全屬於另一頁歷史篇章。
從1920年代開始,法郎貶值,成千上萬美國人不滿國內禁酒運動和清教徒式生活方式,來到了巴黎,花費不多,但可以活得很滋潤。西爾維亞說她的書店還兼有兩大職能:窮人銀行和捷運公司。美國人到歐洲旅遊,在巴黎保留一個聯絡處,莎士比亞書店成了他們理想的驛站,傳遞郵包和私信,不但保證他們行動自由,還為他們的地址保密。海明威最在乎不讓別人知道自己的行蹤,於是「留局待領」的工作委託給了西爾維亞。
西爾維亞的父親是巴黎美國長老會牧師;她自己1902年十五歲初次到巴黎,之後常來,1916年後長居於此。她幼年體弱多病,有許多時間閱讀,讀遍《莎士比亞全集》,除了那部《哈姆雷特》,因為祖母說其中一章「寫得不好」,抓起它扔進了壁爐里。
刊於2012年2月19日
1962年,阿德里安娜生https://read.99csw.com前的助手莫里斯·薩耶發現西爾維亞死在奧德翁街12號的公寓里。死因是腦栓塞猝死。

「莎士比亞是我的合伙人」

1937年,西爾維亞覺得書店前途黯淡,開始撰寫回憶錄。歐戰開始,1940年6月德軍佔領巴黎,她拒絕撤回美國。珍珠港事件后,美國人在巴黎的處境更加艱難,每周要到警察署報到,她還是不願放棄她的小店。1941年12月的一天,她看到一名德國軍官走進店堂,要買櫥窗里的《芬尼根的守靈夜》。西爾維亞頭也不抬,說這是私人藏書不賣的。軍官氣呼呼地走了。幾天後他又來要買喬伊斯的那部書。女店主再說現在缺貨。德國人臨走前威脅要在二十四小時內把店裡的書全部充公。
「我的幸福來自一場災難。」阿德里安娜常常這樣說。她中學畢業后在《大學年鑒》雜誌當了三年文學秘書,深知氣勢很盛的學院派是怎麼一回事。父親是郵電局職工,在一次工傷事故后得到一萬法郎賠償金,如數交給女兒讓她去實現開書店的夢想。
1951年,西爾維亞把她的五千冊書捐贈給巴黎美國圖書館,另外五千冊英國文學書籍捐贈給索邦大學附屬的英國研究學院。
1952年,阿德里安娜因病心力交瘁,把書店招盤。1955年,她不堪美尼爾氏病頭暈耳鳴的折磨,服用大量巴比妥類葯結束生命。
1958年,紐約州立大學洛克伍德紀念圖書館收購西爾維亞·比奇的關於詹姆斯·喬伊斯在巴黎的最完整檔案。西爾維亞已七十一歲,得到五萬多美元,首次過上小康生活。
西爾維亞在巴黎國家圖書館查閱《詩歌與散文》雜誌,發現阿德里安娜的名字,抄下地址去找她。西爾維亞在《回憶錄》中寫道:「我在一扇打開的門邊,一陣風把我的西班牙帽吹落在地,骨碌碌滾到路中央,阿德里安娜儘管穿長裙,在帽子後面跑得很快。她抓住帽子,撣了撣灰,走來交給我。然後我們兩人相顧大笑。」阿德里安娜一聽她是美國人,脫口而出:「我喜歡美國。」西爾維亞也說:「我喜歡法國。」兩人一見如故。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奧德翁路是巴黎一條小街,只因為有了兩家不大的書店,在1920—1930年代成為文化地標,猶如藝術家眼中的蒙馬特爾和蒙巴納斯。
阿德里安娜還是個詩人,出版過《形象》(1923)和《美德》(1926)。1925年還創辦了一份刊物《銀舟》。如今已經過去八十多年,從僅存的十二期的目錄也可以看出阿德里安娜的編輯眼光,沒有一期不登載著一位今日已成大家的早年之作。
安德森在1921年12月給西爾維亞寫信引薦海明威,那時海明威除了給堪薩斯《星報》寫過幾篇報道以外,沒有出過一部書。但是安德森肯定海明威日後會成為她的好主顧和好朋友。在海明威的一生中,巴黎所起的作用已因《流動的盛宴》一書成了家喻戶曉的傳奇。他最初的幾九-九-藏-書部傑作都是在巴黎孕育寫成的,而最早賞識他的天賦與見證他的成功的是阿德里安娜和西爾維亞。她們受邀到海明威的住所聽他朗誦作品片斷。回家途中,阿德里安娜說:「海明威是個真正有創作天賦的人。」第二年這部作品給他帶來了光榮,那就是《太陽照樣升起》。海明威晚年深情回憶他那段日子和朋友,說到西爾維亞:「我一生中還沒有誰待我像她那麼和藹可親。」他脾氣雖躁卻從沒對她發過火。
她鼓勵讀書,介紹好書,所起的作用是獨一無二的,既不同於書評家和文藝記者的介紹,更有異於格拉塞、伽利瑪、德諾埃爾等出版社僱用專人為自己的出版物作推銷。她把自己的店堂、后店,甚至樓上的寓所都奉獻給自紀德以下三代文人的交往活動。瓦萊里1941年為了避人耳目借用她的家朗誦《我的浮士德》。
莎士比亞書店畢竟是一艘小船,在國際形勢的驚濤駭浪中極其脆弱。1929年,歐美金融危機。到了1930年代,巴黎的美國社團開始風流雲散,從兩萬人降至四千人。莎士比亞書店不得不向當局求助。在請願書上簽名的有赫里歐、茹弗內、杜亞曼、紀德、吉羅杜、莫里亞克、莫洛瓦、波朗、羅曼、瓦萊里……要外交部和公共教育部注意到:「當前比任何時候都需要國際接觸,莎士比亞書店有繼續存在的必要性。」
書友之家賣書、借書、開講座、組織座談,還給作家與讀者穿針引線,向雜誌社或出版社推薦青年作家。有人要求跟紀德見面,給瓦萊里捎封信,一般都是有求必應。從一大堆的致謝信中也可看出阿德里安娜的幫助是非常有效的。向她求助的不止普通讀者,還有文壇名人。1960年得諾貝爾文學獎的聖·約翰·佩斯稱讚她是法國文學的「熱心腸保姆」。蒙泰朗1922年在自傳體小說《夢》一書內給她的題詞:「通過你一人,我知道了現代文學中有些什麼。」克洛德·魯瓦是文采華茂的詩人,也說:「我小時候看戲是為了消磨時間,現在才懂得看戲是為了不讓時間把我消磨。」他稱阿德里安娜是他的「精神母親」,其實兩人沒有相差幾歲。
雅克·普雷韋爾被阿德里安娜引進了文學界,懂得如何全面欣賞一部書、一齣戲、一幅畫,後來成為優秀的歌謠詩人。他的代表作《歌詞集》1945年出版,書友之家一次訂了幾百冊,在店堂里向讀者推薦。
儘管西爾維亞生前表示過意願,要在死後葬在阿德里安娜旁邊,但是她的家屬沒有這樣做,把她接回童年的故鄉,葬在普林斯頓大學附近的一塊墓地里。阿德里安娜·莫尼埃則葬在離巴黎四十五分鐘路程的小村子的小墓園裡。
西爾維亞立即作出反應,在阿德里安娜、助手和門房的幫助下,兩小時內把五千多部書和裝飾物都搬到四樓的空房間內。第二天莎士比亞書店招牌塗上油漆,宣布關門。之後,它再也沒有重新開張。只是今日在舊址門口有一塊銘牌,上書:「西爾維亞·比奇小姐在此幢樓里出版了詹姆https://read.99csw.com斯·喬伊斯的《尤利西斯》」 。
1915年,她在奧德翁路7號找到一家已經關閉的傢具店,開了「書友之家」。那時婦女在書店工作的不是沒有,一般都是女兒幫助父親打雜,或者丈夫上了前線,留下妻子坐在店堂里經營。而阿德里安娜是在巴黎白手起家獨立做書店的第一位女性。
書友之家與莎士比亞書店的這種魅力與能量在巴黎是獨一無二的。它們不是巴黎右岸的貴族沙龍,不備美酒與佳肴招待,但是出入的文壇名人則是一樣的。他們隔一陣子在兩家書屋舉行講座與座談,吸引文學青年把店堂擠得滿滿實實。
她沒有讀完正規學校,在普林斯頓大學給一位教授當過實習助理,在文藝新聞工作中作過幾次嘗試,在法國都蘭地區當過志願者,到三十歲還是「一事無成」。西爾維亞說家族中九代都有人當牧師,卻不知道上帝給她安排了什麼樣的使命。1914年,她在紐約遇見一位出版商,啟發她有了開書店的念頭。1916年遇見阿德里安娜,終於找到人生的意義。
當年聲譽如日中天的奧地利詩人里爾克把詩集《果園》寄給她,題詞中引用阿德里安娜的一句詩,並在這頁下面寫:「請翻到下一頁」,下頁有他親手書寫獻給阿德里安娜的一首新詩。阿德里安娜過了好多年還說,「我不配啊,我當時激動得哭著跪倒在地上。」
她二十三歲,沒有經驗,沒有資財,但懷著熱忱與信仰像戰士一般工作。她的目標是讓讀者接觸到當時排斥在主流外的現代文學。在書店一隅還附設了一個借閱書庫。
這裏平時很少有人經過,只是到了中午,陽光照得街面像金色的河面,有兩位青年婦女站在「兩岸」面對面愉快交談。一位是阿德里安娜·莫尼埃,背後是書友之家書店,一位是西爾維亞·比奇,背後是莎士比亞書店。
阿德里安娜不遺餘力地宣揚本國優秀文藝,也支持盎格魯—撒克遜的文學作品。她被認為是《尤利西斯》法語版的出版人、海明威在巴黎的引路人,卻不精通英語。在這方面給她起橋樑作用的是另一位書店女店主。人行道對面12號是莎士比亞書店,櫥窗後面筆直站著一位中年婦女,就像「五月花」號船上的旅客,海風還吹拂著她的棕色頭髮。她是西爾維亞·比奇,兩次大戰之間在巴黎當之無愧的美國民間文化大使。
不到一年,巴黎先鋒派作家除了紀德和克洛岱爾稍為年長以外,十九世紀七○后的有瓦萊里、雅姆、蘇亞雷斯、法格;八○后的有拉爾博、于勒·羅曼、杜亞曼、勒韋迪、桑德拉爾、阿波利奈爾;九○后的有布勒東、阿拉貢、蘇波、阿爾托、米肖等,都成了書友之家的常客。紀德、瓦萊里、克洛岱爾來這裏比去貴族沙龍還喜歡。
阿德里安娜進書內容不講主旋律,只憑優劣,她選擇的作者是面向未來的精英,讀者則是在彷徨中尋找思想出路的青年。為了尋找《地糧》一書,阿德里安娜給紀德寫信,紀德看了她的進書目錄,就知道這是一家什麼樣的書店,兩人雖然地位與年齡九-九-藏-書相差懸殊,紀德還是很欣賞她。
馬振騁
生前她們相隔一條小街,死後她們相隔一片海洋……
奧德翁路在他們嘴裏加上了後綴,變為「奧德翁尼亞」(Odeonie),儼然成了一座新文化王國——「文學議會」。大家見面時問:「奧德翁尼亞有些什麼嗎?」也就是問巴黎文壇有什麼新動向。文學青年紛紛來尋找公立和大學圖書館不進的新潮流書刊。不但可以遇見心儀的作家,還可邂逅有趣的同好閑聊。誕生於瑞士的達達運動的雜誌就是首先通過書友之家散發而在法國傳開的。
法國人號召同胞拯救一家美國人開的書店,英美文藝人士也不閑著。威廉·布特在《紐約太陽報》寫文章說:「為了文學,法國人不但會戰鬥,會被殺,還會募捐。」艾略特渡過海峽到莎士比亞書店朗誦他的名作《荒原》。海明威更是義不容辭,與斯蒂芬·斯賓得作英美文學講座,獲得完美成功。
受西爾維亞之惠的還有名氣更大的詹姆斯·喬伊斯。《尤利西斯》一書從1921年開始,在美國被定為禁書,到1927年在法國出版,這是第一場七年戰爭。在巴黎醞釀出版法語版,到1929年完成,初版封面上寫著:「由奧古斯特·莫雷爾主譯,斯圖亞特·吉爾貝助譯,全部譯文經瓦萊里·拉爾博和作者本人合作審定,書友之家出版社出版。」這在奧德翁尼亞稱為第二場七年戰爭。其中西爾維亞作出了嘔心瀝血的努力。一向佔了便宜還賣乖的喬伊斯不得不承認,西爾維亞「把一生中最好的十年當作禮物送給了我」,還說,「《尤利西斯》也應該是她的戰利品」。
西爾維亞穿越于兩個文化之間如魚得水,阿德里安娜說她是那麼美國又那麼法國。她自稱世界公民,似有使不完的精力,無所畏懼。聖·約翰·佩斯說:「她動作像個西部警察,讓人覺得她的馬就系在門口。」
歷史沒有提到那名德國軍官有沒有把他的威脅付諸實施。他即使來,看到的也只是一間人去樓空的書屋。西爾維亞的書安全度過了戰爭年代,本人則沒有這樣幸運。她是美國人,也就是敵國僑民,1942年遭蓋世太保逮捕,在集中營關了六個多月,經維希政府達朗海軍上將的秘書的疏通,釋放后蟄居巴黎。
阿德里安娜在1943年關掉書庫,書店半死不活地開到戰後。她利用與外交部官員的交往,救出了好幾位猶太裔作家,其中有庫斯勒、本雅明、克拉考爾等。
平靜地、永恆地……

尾聲

出現在會員冊中的不僅有文學大家,還有其他領域的人物,如音樂家米約,畫家白朗希,劇作家演員庫波、若韋、維拉爾、巴羅爾特,甚至還有心理學家雅克·拉康。這位繼弗洛伊德之後的大心理學家不但來借書,還買玻璃紙。阿德里安娜為了保持書籍衛生,每次借書歸還后都要把包書紙撤掉換上新的。拉康也養成了這個好習慣。1921年聽過喬伊斯講座,五十四年後寫出一篇奇特的《喬伊斯綜合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