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果之屬 豆花

果之屬

豆花

剛創辦「二魚文化」時租賃師大育成中心辦公室,擇定附近「青春之泉」作創業茶會暨第一批新書發表會,餐館外牆漆了亮麗的紅,搭配白窗框和花籃,歐風空間擠滿了朋友。後來我們常來這家標榜地中海式的蔬食餐館,歡喜其食材新鮮天然,鮮少加工品。大概是他們的有機豆花太受歡迎了,庭院前擺起豆花攤,老闆自製的手工豆花,黑糖水搭配花生或紅豆都很好吃。日前路過青田街,發現青春之泉歇業了,一起創業、一起吃豆花的人也已辭世。
豆花又名豆腐花、豆腐腦、豆凍、老豆腐,傳說與漢淮南王劉安有關。此豆製品家族中的九九藏書一員,冷熱皆宜;製作的原料簡單,僅黃豆、水、凝固劑。水分多寡決定成品的濃淡,常見的凝固劑是石膏、鹽滷、海菜粉。美味關鍵在點鹵的溫度控制、凝固劑配方,及沖豆花的速度與技巧。
台灣豆花和嶺南、南洋一帶相似,習慣加入糖水食用,夏天都冰鎮吃,冬日則加熱糖水。有時也添加芋圓、綠豆、紅豆、粉圓,或以豆漿取代黑糖水。豆花在台灣太普遍了,生活中到處有它的蹤跡,諸如台北「山水伯豆花」「豆花庄」,台中「馬岡豆花」,嘉義「阿娥豆花」,台南「豆花鄉」……碧潭「源平溪傳統豆花read•99csw.com大王」店面不大,品項頗豐,各種豆花皆連接著我們家的郊遊,我懷念那甜蜜的黑糖香,結合濃郁的豆香,懷念家人共享一碗豆花的時光。而美好的時光往往像豆花上的碎薄冰,頃刻就消失在糖水中。
幾次參加「太平洋詩歌節」多宿于亞士都飯店,黃昏時我歡喜坐在二樓窗邊喝咖啡,看太平洋;有時信步走到斜對面「中一豆花」吃花生豆花,這間小店在美崙已經營數十年,牢固為我的花蓮印象,帶著海風氣息。
古早的豆花都是石磨推的,現在則用機器打碎黃豆,細磨慢推出來的味道自然比較濃。清代詩人《詠https://read•99csw.com豆花》:「瓊漿未是逡巡酒,玉液翻成頃刻花。何藉仙家多著異,靈丹一點不爭差。」想象有清潔的山泉泡黃豆,慢慢磨成漿,濾過漿之後燒開豆漿,點漿成豆花。
這樣的好豆花,質感像果凍,溫柔滑嫩,綿密細緻,對牙齒沒有任何抵拒感。華人社會普遍吃豆花,吃法各地不同,大抵是南甜北咸:甜食多分佈於台、港、華南。中國北方稱咸豆花為豆腐腦,京津做法是爆香八角、花椒,再翻炒蔥薑末,跟木耳、香菇,豆腐絲等配料及雞蛋,調味,勾芡;韭菜、芹菜、香菜、蒜泥、蝦皮花生碎也是常見的佐料。河南人以胡辣湯調味;read.99csw.com陝、晉則以油潑辣子調味;川味自然凸顯麻辣味。
小時候常見小販挑著豆花擔沿街挨巷叫賣,那聲音一直縈繞在記憶中。好豆花都有一種純凈感,須慎選水質和非轉基因黃豆,不躁進求快,按部就班操作,當天製作當天賣。王士雄《隨息居飲食譜》載:「以青黃大豆清泉細磨生榨取漿,入鍋點成后,軟而活者勝,其漿煮熟未點者為腐漿,清肺補胃潤燥化痰。」
《三俠五義》第三回敘述展昭救出主僕二人,包興攙扶著包公,哪敢稍停,連夜沒命地逃離賊廟,奔到村頭一戶賣豆腐人家,又餓又累乏了,向屋主討一杯熱水。老者說有剛出鍋的豆漿,遂盛了https://read.99csw.com白亮亮熱騰騰的豆漿給他們,香甜無比的豆漿入嘴如飲甘露;主僕勞碌驚恐了一夜:「今在草房之中如到天堂,喝這豆腐漿不亞如飲玉液瓊漿。不多時,大豆腐得了。孟老化了鹽水,又與每人盛了一碗,真是饑渴之下,吃下去,肚內暖烘烘的,好生快活。」豆漿加入太白粉或石膏攪混,冷卻,即變成豆花。
糖水是豆花的靈魂,優質者表現誠懇的甜,令舌頭甜蜜,令所有的花言巧語顯得愚蠢。嘉義文化夜市「阿娥豆花」以豆漿取代糖水,花生、豆花、豆漿三者結構愉悅,有一天夜晚在「郭家粿仔湯雞肉飯」飽食后,牽手走到對面延平街吃阿娥豆花,彷彿來到甜蜜的驛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