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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用白話的原因

第十三章 用白話的原因

(1)昔在武川鎮生汝兄弟,大者屬鼠,次者屬兔,汝身屬蛇。鮮于修禮起日,吾之闔家大小,先在博陵郡住。相將欲向左人城,行至唐河之北,被定州官軍打敗。
13.2通俗易懂
以上說的用白話寫的原因,連通俗易懂在內,都還是與文言和平共處。挑起白話的大旗,揚言不再用文言,是從民國初年開始。這樣做,是舊的一團糟,因為君主專制的結束,西方文化所謂德、賽二位先生的輸入,而成為更加明顯。糟,要挽救,辦法當然是除舊布新。舊的包括許多方面,有些知識分子看到文言,當時稱為「文學」,覺得內容和表現形式都很壞,於是主張改用白話。這樣,白話起兵反對文言,動力其實有內外兩種;如果分為遠近,內因是遠的,外因是近的。這近因,直截了當地說,是覺得西方言文不分家的辦法好,我們應該照辦。如胡適在《逼上梁山》(見《四十自述》)一文里說:「若沒有各國的活語言作新工具,若近代歐洲文人都還須用那已死的拉丁文作工具,歐洲近代文學的勃興是可能的嗎?」此後不久,他就提出九點意見,其中第一條是「今日之文言乃是一種半死的文字」,第二條是「今日之白話是一種活的語言」。他說這些話是在美國,時為1916年。差不多二十年之後,他寫《中國新文學大系·建設理論集》的《導言》,說到白話文學運動的三種最重要的原因,第三種是:「我們的海禁開了,和世界文化接觸了,有了參考比較的資料,尤其是歐洲近代國家的國語文學次第產生的歷史,使我們明瞭我們自己的國語文學的歷史,使我們放膽主張建立我們自己的文學革命。」「和世界文化接觸了」這句話說明了革新的動力是外來的。其實,當時的起兵以及其後的勝利,專就參与的人說,也可以清楚地看出這一點,因為那絕大多數是喝過洋墨水的。這外來的動力有厭惡一切傳統文化的色彩,而突出地表現為反對文言,如胡適在《建設的文學革命論》中提出的「八不主義」,不做「言之無物」的文字,不做「無病呻|吟」的文字,不用典,不用套語爛調,不重對偶——文須廢駢,詩須廢律,不做不合文法的文字,不摹仿古人,不避俗話俗字,就是對文言說的。
(8)天上月,遙望似一團銀。夜久更闌風漸緊,為奴吹散月邊雲,照見負心人。(王重民輯《敦煌曲子詞集·望江南》)
(1)李昭德為內史,婁師德為納言,相隨入朝。婁體肥行緩,李顧待不即至,乃發怒曰:「叵耐殺人田舍漢!」婁聞之,反徐笑曰:「師德不是田舍漢,更阿誰是?」(劉餗《隋唐嘉話》卷下)
(《馬頭調》,出處同上)
如:
(2)一日,有少婦笑入曰:「翩翩小鬼頭快活死!薛姑子好夢,幾時做得?」女迎笑曰:「花城娘子,貴趾久弗涉,今日西南風緊,吹送來也!小哥子抱得未?」曰:「又一小婢子。」女笑曰:「花娘子瓦窯哉!那弗將來?」曰:「方嗚之,睡卻矣。」於是坐以款飲。又顧生曰:「小郎君焚好香也。」……花城笑曰:「而家小郎子大不端好!若弗是醋葫蘆娘子,恐跳跡入雲霄去。」女亦哂曰:「薄倖兒,便值得寒凍殺!」相與九*九*藏*書鼓掌。(《聊齋志異·翩翩》)例(1)是形容一人性急,一個性緩,例(2)是形容花城和翩翩兩個仙女聰明活潑,如果不用白話,效果就會差一些。
(7)我念歡的的,子行由豫情。霧露隱芙蓉,見蓮不分明。(《樂府詩集·清商曲辭·子夜歌》)
宜武笑曰:「婿故自急。」遂原玉台一門。(《賢媛》)
(2)壞陂誰,翟子威,飯我豆食羹芋魁。反乎覆,陂當復,誰雲者,兩黃鵠。(《漢書·翟方進傳》引童謠)
(1)簡文道王懷祖,才既不長,于榮利又不淡,直以真率少許,便足對人多多許。(《賞譽》)
……於後,吾共汝在受陽住。時元寶、菩提及汝姑兒賀蘭盛洛,並汝身四人同學。博士姓成,為人嚴惡,汝等四人謀欲加害。吾共汝叔母等聞之,各捉其兒打之。唯盛洛無母,獨不被打。其後爾朱天柱亡歲,賀拔阿斗泥在關西,遣人迎家累。時汝叔亦遣奴來富迎汝及盛洛等。
現在看來,當時反對文言,推崇白話,所據的理由難免片面,話也說得過於偏激。這可以舉胡適的意見為代表,他在《建設的文學革命論》里說:「這二千年的文人所做的文學都是死的,都是用已經死了的語言文字做的。死文字決不能產出活文學。」這是消極一面的話,說文言如何壞。還有積極一面的,是說白話如何好:「白話文學史就是中國文學史的中心部分。中國文學史若去掉了白話文學的進化史,就不成中國文學史了,只可叫做『古文傳統史』罷了。」(《白話文學史·引子》)他就真戴著這副有色眼鏡,去評價文獻庫存里的所有作品,辦法很簡單:凡是文言作品都是要不得的,凡是白話作品都是珍寶。這樣說,好像他是清楚地認識白話的價值了。其實不然,因為,即使白話作品都是上好的文學作品(事實當然不是這樣,因為用白話還可以寫便條,也可以誨淫海盜),它能夠戰勝文言也還是由於它自身具備的優點。這至少還有三種。其一是能夠為人民大眾服務,就是既容易學,又容易用。文言就不成,因為不同於口語,就既難學又難用。其二是經濟,因為文白不分家是用一套語言,分家就不能不用兩套語言。其三是表現新意的力量強。文言是用古語說今事,有時難免霧裡看花,捉襟見肘。白話是用今語說今事,就不會有這樣的毛病。這方面的實例多得很。如《聊齋志異》成就很高,可是與《紅樓夢》比,就顯得不夠真切,不夠細緻,那吃虧的是沒有用白話。翻譯文字也是個好例,林紓譯《塊肉餘生述》和嚴復譯《法意》,都費力不小,可是與董秋斯譯的《大衛·科波菲爾》、張雁深譯的《論法的精神》相比,就顯得既不忠實,又不明確。更顯著的是,表示新時代的新內容,用文言就簡直行不通,因為其中不能容納波音747和可口可樂。總之,由於多種原因,再加上新生力量比衰老力量強千百倍,於是白話就如陳勝、吳廣的揭竿而起,不久就佔了大片陣地,不只侵入報刊,還侵入教科書,又不久,到二三十年代,就統一了書面天下,人人筆下都是白話了。
原話都是講學道立身的理,想正確了解,要靠悟,就是現在所謂體read•99csw.com會。體會的所得有深淺,甚至有對錯;想不錯,先要保證原話確是原話,所以只能用「子曰」或「如是我聞」的形式記下來。
你看此卦那爻動,要看財氣旺不旺,祿馬動不動。仔細推詳,仔細推詳,切莫將人哄。(《劈破玉》,引自鄭振鐸《中國俗文學史》第十章)
(6)門前一株棗,歲歲不知老。阿婆不嫁女,那得孫兒抱。(《樂府詩集·橫吹曲辭·折楊柳枝歌》)
(6)某嘗說知是行的主意,行是知的功夫;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若會得時,只說一個知,已自有行在;只說一個行,已自有知在。古人所以既說一個知又說一個行者,只為世間有一種人懵懵懂懂的任意去做,全不解思惟省察也,只是個冥行妄作,所以必說個知,方才行得是;又有一種人茫茫蕩蕩懸空去思索,全不肯著實躬行也,只是個揣摸影響,所以必說一個行,方才知得真。(王守仁《傳習錄》上)
(2)今則不然,一捧書本,便想中舉,中進士,作官,如何攫取金錢,造大房屋,置多田產。起手便錯走了路頭,後來越做越壞,總沒有個好結果。其不能發達者,鄉里作惡,小頭銳面,更不可當。夫束修自好者豈無其人,經濟自期、抗懷千古者亦所在多有,而好人為壞人所累,遂令我輩開不得口;一開口人便笑曰:「汝靠書生總是會說,他日居官便不如此說了。」所以忍氣吞聲,只得捱人笑罵。(鄭燮《范縣署中寄舍弟墨第四書》)兩封信都是給家裡人的,用白話,像是談家常,親切得多。
13.1.2記實
(10)這幾夜做一個不祥夢,請先生卜一卦問個吉凶。
汝時著緋綾袍、銀裝帶,盛洛著紫織成纈通身袍、黃綾里,並乘騾同去。盛洛小於汝,汝等三人並呼吾作「阿摩敦」。(閻姬與其子宇文護的信,見《周書·晉盪公護傳》)
以上主要是說在文言的大海之中,間或冒出一些白話,究竟是什麼來由。原因雖然說了不少,其實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原因是絕大多數的一般人不會文言,你要想取得一般人的稱許,就不能不用白話。唐朝以前的情況,我們知道得很少,因為除了一部分樂府詩以外,幾乎沒有獨立的白話作品流傳下來。由唐朝起,情況就不同了,我們今天能見到的,除了第13.1.1節提到的曲子詞以外,還有大量的「變文」。這是來自和尚的識時務。和尚是佛教的信士弟子,要宣揚佛教教義。教義講的人生之道,有不少是反世俗的,最突出的是飲食男京一類事。奇,難,而想取信於人,不得不講求技術,於是而有轉(通「囀」,意思是吟唱)讀、唱導、梵唄一類辦法,總之是既要說得天花亂墜,又要聲音好聽。但教義總難免是嚴正的,為了聽眾不打瞌睡或半路退席,只好加點適合群眾口味的東西,這就成為「俗講」。由佛教的立場看,俗講內容淺顯有趣,是遷就一般人;至於暗裡的目的,《資治通鑒》卷二四三胡三省注說得好,是「不能演空有之義,徒以悅俗邀布施而已。」可是這樣一放棄原則,形勢就急轉直下,起初還是講《降魔變文》《大目乾連冥間救母變文》之類,後來索性撇開教義,專講世俗https://read.99csw.com故事,如《伍子胥變文》《孟姜女變文》之類了。變文的「變」,意思是非常,指神奇、神通一類事,所以變文就是神奇故事書。講變文名為「轉變」,即說唱神奇故事,原來是和尚的專業;因為能夠邀布施,也就是掙錢,所以很快就被世俗的伎藝人學了去,在寺院之外,設場,也說唱,掙錢。大概在早期,世俗故事可以稱為變文,也可以稱為「話」,如發現於敦煌的有《王昭君變文》,也有《廬山遠公話》,後來就都稱為話本了。唐朝有以說話為業的;到宋朝就更加盛行,不只遍於瓦肆,而且有不同的家數。轉變憑變文,今所見基本上是白話;說話憑話本,今所見大多數是純粹白話。為什麼要用白話?因為這類作品,早期都是供人「聽」的,不是供人「看」的。供一般人聽,並且希望多多的人聽,自然只能用白話。這裏隱含著白話和文言的競爭,如果只是從捧場的人多少方面看,勝利的應該是白話。以優秀的文言小說為例。唐人傳奇白行簡作的《李娃傳》約四千字,可是伎藝人說「一枝花(即李娃)話」是「自寅至巳(約八個小時),猶未畢詞」(《元氏長慶集》卷十《酬翰林白學士代書一百韻》自注)。《聊齋志異》寫狐鬼故事出神入化,可是人民大眾卻願意到茶館去聽白話聊齋。這都足以證明,想取得多數人的歡迎,就只能用通俗易懂的白話。
(12)人兒人兒今何在,花兒花兒為誰開,雁兒雁兒因何不把書來帶。心兒心兒從今又把想思害,淚兒淚兒滾將下來。天嚇天嚇,無限的凄涼,教奴怎麼耐。(《寄生草》,引自鄭振鐸《中國俗文學史》第十四章)
例(1)到(4)是謠諺之類,例(5)到(7)是樂府詩,都是漢魏六朝的無名氏所作,可以算作早期的白話。
記言,照原話寫,還常常是為了繪影繪聲,使讀者不只了解意義,而且能夠想見說者的身心狀態。如:
(2)庾玉台,希之弟也。希誅,將戮玉台。玉檯子婦,宣武弟桓豁女也,徒跣求進。閽禁不內(納),女厲聲曰:「是何小人,我伯父門不聽我前!」因突入,號泣請曰:「庾玉台常因人腳短三寸,當復能作賊不(否)?」
(5)問:「每日暇時,略靜坐以養心,但覺意自然紛起,要靜越不靜。」曰:「程子謂心自是活底物事,如何窒定教他不思?只是不可胡亂思,才著個要靜底意思,便是添了多少思慮。且不要恁地拘逼他,須自有寧息時。」又曰:「要靜,便是先獲,便是助長,便是正。」(張伯行《朱子語類輯略》卷六)
13.1.1來自民間
文言定形之後,不只敘事,就是記言,用文言也成為行文的習慣。這樣寫,不管怎麼忠實,總不免要隔一層,容易化明確為模稜。有兩位史學大師反對這種做法。一位是唐朝的劉知幾,他在《史通·言語》篇里說:「而後來作者,通無遠識,記其當世口語,罕能從實而書,方復追效昔人,示其稽古。」另一位是清朝的章學誠,他在《文史通義·古文十弊》篇里說:「記言之文,則非作者之言也,為文為質,期于適如其人之言,非作者所能自主也。」適如其人之言有好處,是逼真。文言作品間或有這樣寫的https://read.99csw.com,但是不多,只有《世說新語》是例外。如:
(9)孟姜女,杞梁妻,一去燕山更不歸。造得寒衣無人送,不免自家送征衣。長城路,實難行,乳酪山下雪霧霧。吃酒則為隔飯病,願身強健早還歸。(同上書《搗練子》)
(11)前日瘦,今日瘦,看看越瘦。朝也睡,暮也睡,懶去梳頭。說黃昏,怕黃昏,又是黃昏時候。待想又不該想,待丟時又怎好丟。把口問問心來也,又把心兒來問問口。(《掛枝兒》,出處同上)
(3)以貧求富,農不如工,工不如商,刺繡文不如倚市門。(《漢書·貨殖傳》引諺語)
(7)謹案齊故西陽內史劉寅妻范詣台訴,列稱:出適劉氏二十許年,劉氏喪亡,撫養孤弱。叔郎整常欲傷害,侵奪分前奴教子、當伯,並已入眾。又以錢婢姊妹弟溫仍留奴自使。伯又奪寅息逡婢綠草,私貨得錢,並不分逡。寅第二庶息師利,去歲往整田上,經十二日,整便責范米六斗哺食。米未展送,忽至戶前,隔箔攘拳大罵,突進房中,屏風上取車帷准米去。二月九日夜,婢采音偷車欄、夾杖、龍牽,范問失物之意,便打息逡。整及母並奴婢等六人來至范屋中,高聲大罵。奴采音舉手查范臂。求攝檢,如訴狀。(《文選》任昉《奏彈劉整》)這篇彈文,照南朝風氣,用駢體寫;中間敘述原告范氏聲訴的部分(上面所引)和調查劉家舊奴海蛤供述的部分(未引)都用原話。這樣寫,是表示事實都是當事人所說,其中一點不摻雜作者(時任御史中函)的私見。
(2)孤山處士妻梅子鶴,是世間第一種便宜人。我輩只為有了妻子,便惹許多閑事,撇之不得,傍之可厭,如衣敗絮行荊棘中,步步牽挂。近日雷峰下有虞僧孺,亦無妻室,殆是孤山後身。所著溪上落花詩,雖不知于和靖如何,然一夜得詩百五十首,可謂迅捷之極。至於食淡參禪,則又加孤山一等矣,何代無奇人哉!(袁宏道《孤山》)
文言差不多絕跡,白話穩坐了寶座,當然要有政績,即所謂像樣的作品。這方面也是種類很多,數量很大,都留待第十五章介紹。
13.1.4親切
如:
(5)有所思,乃在大海南。何用問遺君?雙珠玳瑁簪,用玉紹繚之。聞君有他心,拉雜摧燒之。摧燒之,當風揚其灰,從今以往,勿復相思。相思與君絕,雞鳴狗吠,兄嫂當知之。妃呼狶,秋風肅肅晨風*,東方須臾高知之。(《樂府詩集·鼓吹曲辭·有所思》)
變文、話本等所謂俗文學作品,因求通俗易懂而用白話寫的,種類很多,數量很大,都留待第十五章介紹。
13.1.2繪影繪聲
用文言,完全照舊規格寫,總難免有正襟危坐謅文的意味。為了表示無拘無束,不修邊幅,有時可以夾用一些白話。
(13)大雪紛紛迷了路,糊裡糊塗。前怕狼來,后怕是虎,嚇的我身上穌。往前走,盡都是些不平路,怎麼插步。往後退,無有我的安身處,兩眼發烏。你心裏明白,俺心裏糊塗,照你身上撲。既相好,就該指俺一條明白路,承你照顧。且莫要指末說西將俺誤,誤俺前途。
記實,還有的是為了表明法律責任,如:
13.1指文言定形以後
這類來自民間的作品也許沒有經過文read.99csw•com人改動,或者經過文人之手而大致保存原樣,所以離口語總是很近的。
殷曰:「咄咄逼人。」仲堪眇目故也。(《排調》)以上是一般的記實,是逼真好,不逼真也未嘗不可。還有特殊的記實,非照原話寫不可的。如:
上面第13.1.2節說,記言用文言,難免隔,不夠明確。隔的另一種結果是不親切,因為用文言的套語,總像是照例的應酬。為了避免這種缺欠,可以照原話寫,也就是用白話。
由中古起,唐宋以來,來自民間的白話作品就更多了。最顯著的有出於伎藝人的變文、話本之類,留待第十五章介紹。民歌之類也不少,如流行於唐朝的曲子詞和流行於明清的各種俗曲都是。這類民間歌曲,性質同於樂府詩,都有曲調,押韻。如:
13.3反對文言
(1)一尺布,尚可縫,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能相容。(《史記·淮南厲王傳》引民歌)
(1)即如以詩為諭,陶彭澤未嘗較聲律,雕句文,但信手寫出,便是宇宙問第一等好詩。何則?其本色高也。自有詩以來,其較聲律,雕句文,用心最苦而立說最嚴者無如沈約,苦卻一生精力,使人讀其詩,只見其捆縛齷齪,滿卷累牘,竟不曾道出一兩句好話。何則?其本色卑也。(唐順之《答茅鹿門知縣書》)
(4)一日上堂曰:「汝等諸人肉團心上有一無位真人,常向諸人面門出入,汝若不識,但問老僧。」時有僧問「如何是無位真人」,師便打雲:「無位真人是什麼乾屎橛!」師問樂普雲:「從上來一人行棒,一人行喝,阿那個親?」對曰:「總不親。」師曰:「親處作么生?」普便喝,師乃打。師問木口和尚「如何是露地白牛」,木口曰:「吽。」師曰:「啞。」木口曰:「老兄作么生?」師曰:「遮畜生!」(道原《景德傳燈錄》卷十二,義玄禪師語錄)
(3)桓南郡與殷荊州語次,因共作了語。顧愷之曰:「火燒平原無遺燎。」桓曰:「白布纏棺豎旒旐。」殷曰:「投魚深淵放飛鳥。」次復作危語。桓曰:「矛頭淅米劍頭炊。」殷曰:「百歲老翁攀枯枝。」顧曰:「井上轆轤卧嬰兒。」殷有一參軍在坐,雲:「盲人騎瞎馬,夜半臨深池。」
13.1.5放任
用白話表示無拘無束,是在重雅輕俗的風氣中故意俗一下,一貫板著面孔的文人是很少這樣的。
文字起初是記錄有聲語言的,形狀和聲音應該是一致的。如果問為什麼要這樣,可以答,文字的性質就是這樣。這樣的書面語言,性質是白話,卻不必稱為白話,因為如前所述,那時還沒有出現離開口語的文言,寫的人不會想到它是白話,後代人也就不必稱它為白話。文言漸漸離開口語,定了形,並且成為通用的書面語的時候,情況就不同了,白話,至少在唐朝以前,成為不常見的異類,出現,就會引人注意,有的人甚至會問,為什麼要這樣寫?原因有多種,下面談幾種主要的。
(4)灶下養,中郎將;爛羊胃,騎都尉;爛羊頭,關內侯。(《後漢書·劉玄傳》引俚語)
在我們的文獻庫存里,有不少作品(或只是零星的資料)來自民間。民間的人大多不熟悉文言,也沒有那麼多雅興去謅文,寫了,幸而流傳下來,就成為白話。比較顯著的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