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六章

第六章

「過去,您難道認為只是過去?」
他們隨即請她點一段戲。
「誰都知道偽君子是什麼人!」
布瓦爾罵自己錯過了機會。唔!她還會來的,再說,女人也不是一個樣。對有些女人需要唐突,對另一些女人,大胆會壞你的事。總而言之,他對自己很滿意,他之所以沒有把自己的希望告訴佩庫歇,是因為害怕他批評,全不是出於對朋友的體貼。
雨後又出了太陽,陽光使樹葉閃閃發光,還在這裏那裡的矮樹叢上撒下一個個光點。三隻麻雀嘰嘰喳喳叫著在一根倒下的椴樹樹榦上跳來跳去。一棵開花的帶刺小樹展示著它粉紅的花束,丁香樹被花兒壓彎了腰肢。
「用不著。」
「沒關係!可以穿!」
剛才下了雨,山毛櫸林那邊的路不好走,最好轉回來走田坎。布瓦爾把她送到園子里,以便替她開門。
「您別在意!隨後是忒賽上場,費德爾自殺!」
「繼續演下去吧!」
「是吧?」布瓦爾接過她的話茬兒自豪地說,「可是還有另一個愛情表示呢,它的別緻卻更現代!」
是的,王子,我憂傷,我為忒修斯而發狂,我愛他!
他倆一致責備那些作者從不描寫社會環境、時代和人物的衣著。他們只顧探討人物的心理,只顧寫感情!彷彿世界上不存在別的東西似的!
他們先沿著紡錘形果樹叢走,一路無話。他還在為自己的朗誦激動不已;她則從靈魂深處感到一種使她驚異的東西,一種來自文學的魅力。在有些場合,藝術可以震撼思想平庸的人;連最笨拙的表演者都可以揭示新的天地。
寫作手法于布瓦爾無關緊要。他願意獲得知識,進一步熟悉風土人情。他重新閱讀了保爾·德·柯克的小說,還翻閱了昂丹大道上的老隱士們寫的書。
啊!讓我在你懷裡做夢,酣睡,
「到這裏,他們聽見鐘聲,一個山裡人來打擾了他們。」
他帶著那件袍子和一本莫里哀的書返回來。
佩庫歇認為有必要對劇情作一些解釋:
「幸好!否則……」
「為什麼?」
「那是一出叫《艾那尼》的悲劇中的一段。」
索爾,我的美人,我的寶貝!
「一點不是!」
「那是怎樣一位觀察家呀!」布瓦爾大聲說。
接著,她像自言自語般慢慢說:
「噢!不錯!」她大聲說道,「這哄騙人的傢伙還挺傲慢!」
「噢!」
美麗的姦婦和高貴的情夫使他振奮,他真想成為雅克、西蒙、貝內狄克、雷里奧,真願意住在威尼斯!他長吁短嘆,不知道自己出了什麼事,總覺得自己起了變化。
布瓦爾憎惡陳舊的寫作手法,所以捧起了喬治·桑的小說。
「的確,我們有必要化裝!」
「看得出來……」她接著一字一字地慢慢說,「您……過去曾經……愛過。」
「我不知道!」
「結束吧!」
從這一天起,他倆在梅麗和高爾居面前朗誦,同時為沒有一座面向社會的劇院而惋惜。
波爾丹太太沒有說完,只微微一笑。
快活吧!飲酒吧!酒杯既已斟滿。
「是的,我!」
「噢!這真舒服!」布瓦爾深深地吸著空氣,說道。
悲劇故事發生時間的久遠,劇中人為之搏鬥利益,以及人物的身分都使他們不自覺地產生一種崇高的感情。
一開始,戲演得平平淡淡。可是演到偽君子過來摸艾耳密爾的膝蓋時,佩庫歇竟用憲兵的腔調說:
「我只見過修道士的袍子。」佩庫歇說。
他吃驚地注視九九藏書著她。
「我聽您差遣,」布瓦爾回答說。
「哦!您太危險!」
於是,布瓦爾過去隨便找點什麼,找來找去,只找到一頂希臘帽子,便拿了過來。
愛,而且知道別人跪著愛你
我的眼充滿你眼裡的火焰。
有一天,布瓦爾取出《阿塔莉》,對其中夢景那一部分朗誦得聲情並茂,竟使佩庫歇也躍躍欲試。可是從第一句開始,他的嗓音便淹沒在一種嗡嗡聲里。他的朗誦儘管聲音洪亮,卻單調而模糊。
「我呢,我認為他富於空想,」佩庫歇終於說出來,「他相信神秘的占星術,信任君主政體和貴族;他讚賞無賴,寫幾百萬或寫幾分錢都一樣激動人心;他筆下的市民不是市民,倒是些巨人。為什麼誇大本來很平凡的事,為什麼描寫那麼多的蠢事!他就化學寫了一本小說,就銀行寫了另一本小說,還就印刷機寫了一本,如某個裡卡爾冒充『出租馬車車夫』,冒充『挑水夫』和『椰子商販』。在所有的職業里,在每個省,每個城市,每家住宅的每一層樓,每個人都有這類故事,那已經不是文學,而是統計學或人種志。」
「帶上你的文獻一邊去吧!我要的是能讓我振奮的東西,還能讓我擺脫這世上的煩惱!」
「要我幫忙嗎?」
這個男人的眼神讓她感到不自在,見他停下來,顯得又謙恭又激動,她幾乎想從中找出答案。
「您?」
「一位先生認真地對你談這類事,應當說是很愉快的。」
有一天,布瓦爾正竭力幫助佩庫歇理解弗雷德里克·勒邁特的演技,波爾丹太太突然光臨,披著她那條綠披肩,捧著她準備還回來的比戈·勒布侖的一本書,原來這兩位先生出於好意,有時借給她一些小說。
有一次,在演馬蒙代爾的《克雷奧帕特》時,他想象自己在發出眼鏡蛇的噓噓聲,發出來的聲音卻像沃康松發明的自動木偶的叫聲。這失敗的效果讓他們一直笑到晚上。悲劇又失去了他們的尊重。
蜘蛛沿著幾道牆壁爬來爬去,堆在地上的地質標本滿是塵土,把安樂椅的天鵝絨都弄得發白了。他們在髒得最不厲害的一張椅子上鋪一塊抹布讓波爾丹太太就坐。
佩庫歇攻讀歷史文學,研究戲劇。
佩庫歇在查閱了《傳略博覽》之後,著手從科學的角度訂正大仲馬的作品。
「『這愛情的表示十分別緻。』」
布瓦爾琢磨:她這是什麼意思?
她嫣然一笑,這一笑使她乳|房高聳,牙齒也露了出來。
最後還是布瓦爾向她建議演大型喜劇《偽君子》的第三幕。
「倒不是因為我有天才,而是出於熱烈的感情,我有這種熱情。」
接著,他定定地瞧著佩庫歇,伸出嘴唇,以極其淫|盪的神態呼哧呼哧吸氣,末了,竟轉身對著波爾丹太太。
「必須知道,偽君子……」
「您的手在幹什麼?」
佩庫歇偏於理想,他在不知不覺間使布瓦爾的興趣轉向了悲劇。
「這就像我,」她想。
必須給她演點好東西。布瓦爾贊成演《奈斯勒塔》,但佩庫歇害怕這齣戲的角色要求表達感情的動作過多。
瓦爾特·司各特之後,大仲馬又以魔燈的方式讓他倆眼花繚亂,十分開心。他書里那些人物像猴子一般機靈,像牛一般強壯,像燕雀一般快活;他們九九藏書總倏忽進門,突然說話,從屋頂跳到地面;重傷之後又得以痊癒,被認為已經死去卻又重新出現。有天花板下的翻板活門,也有解毒藥和喬裝打扮,一切都糾纏在一起,一切都在奔跑,在互相對付,沒有一分鐘留給人們思考。愛情保持分寸,狂熱透著快活,屠殺逗人微笑。
他們記住了拉辛和伏爾泰的悲劇里最有名的對話,而且在走廊里朗誦。布瓦爾像在法蘭西劇院一樣走步,一隻手放在佩庫歇肩上,還不時停下腳步,左顧右盼,伸出雙臂控訴命運。他在拉阿普的《菲洛克忒忒斯》里有出色的痛苦叫喊,在《加布利埃爾·德·威爾吉》里打嗝時表現也不俗。他扮演敘拉古暴君德尼,在叫兒子「不愧於我的魔鬼!」時,那端詳兒子的神氣著實可怕。佩庫歇卻老忘記自己的角色。他缺少的不是演好戲的誠意,而是辦法。
「怎麼能把時間浪費在那樣一些蠢話上!」佩庫歇老說。
「她更喜歡古典戲!比如《費德爾》,如何?」
佩庫歇即刻求助於書本。
一吃完午飯他們就去小廳里安安穩穩坐在壁爐的兩端,兩人各捧一本書面對面靜靜地讀著。日暮時,他們去大路上散散步,匆匆用過晚餐之後,又接著夜讀。為了免受燈光之害,布瓦爾戴了藍色護目鏡,佩庫歇把他那大蓋帽的帽沿拉到他的額頭上。日爾曼女人並沒有離開他們,高爾居也不時來園子里挖點東西;這兩位出於無所謂和超然物外的心理而讓了步。
這一刻屬於我倆,別的皆精神錯亂!
「可是今後,這些東西會像文獻那麼稀罕。」
因為她已經到了一會兒,而且挺高興聽他們朗誦。
「費德爾是一位王后,她的丈夫和另一個女人有一個兒子。她愛這個年輕人愛得發狂。我們到這裏了嗎?演吧!」
細沙路中間有一個水窪,必須繞過去,他們只好往上走進千金榆林蔭小道。
波爾丹太太一動不動,瞪大了眼睛,彷彿面對的是些裝神弄鬼的人;梅麗在門后聽他們朗誦。只穿了一件襯衣的高爾居透過窗戶注視著他們。
他們認為弗雷德里克·蘇利葉(有如珍本收藏家雅各布)的作品缺乏特色,維爾曼先生在他的《拉斯卡里》的八十五頁里,描寫一個西班牙姑娘在十五世紀中葉竟吸煙斗,「一隻阿拉伯長煙斗」,這使他們格外反感。
柵欄門打開后,她跨過那道小門。一條小溝從另一邊流過來,她攬起裙子的全部褶襇,站在溝邊猶豫不決。
為我唱支歌,像有些夜晚,
你為我唱歌時黑眼淚漣漣。
他們借故要停下來,她卻堅持要他們繼續演。
「我的上帝!」布瓦爾說,「並沒有什麼妨礙我們!……」
他往周圍掃一眼,從身後抱住她的腰,在她的後頸上用力地吻了一下。
布瓦爾講述主題。
他脫掉禮服,蹲在礫石上,仰著頭朗誦:
布瓦爾經驗豐富,他為朋友出主意,讓他先壓低聲音,再從最低音放開嗓子,提到最高音,在發出兩個音階——一個往上升,另一個往下降——時,再把聲音疊合起來。他自己也進行這種練習,每天早晨躺在床上,按照古希臘人的箴言行事。佩庫歇在這段時間也以同樣的方式工作:他們關上各自的房門,分別怪聲高叫。
他甚至不再尊敬瓦爾特·司各特,因為他出於無知或出於疏忽,在《昆丁·杜沃德》里留下一些錯處。列日的主教被謀殺提前了十五年。羅貝爾·拉馬克的妻子是冉娜·德·阿爾歇爾而不是阿梅琳哪·德·克羅依。大胆查理根本不是被士兵所殺,而是馬克西米連處死了他;人們找到他的屍體時,他的面孔沒有任何咄咄逼人的表情,因為狼群已把他吞噬了一半。read•99csw•com
他對著佩庫歇的側面朗誦,對朋友的姿勢和面龐——「這迷人的臉」十分欣賞,並因未能在希臘人的船隊與他邂逅而感到痛心,真願意同他一道在迷宮裡消失!
後來,他們又試探著閱讀一些幽默小說,如格維扎埃·德·邁斯特的《繞寢室旅行》;阿爾封斯·卡爾的《在椴樹下》。這類書倒應該中斷敘事而著重描寫主人公的狗,他的拖鞋或他的情婦。某個不拘禮節的人最初使他們著迷,後來讓他們感到很愚蠢,因為作者淡化他的作品,卻著意炫耀他自己。
「這次就算了。」
在布瓦爾看來,那些論斷全都損害了故事情節,所以他向借書處要了一些愛情小說。
大仲馬在他的《兩位黛安娜》里把日子搞錯了。法國王儲是在一五四八年十月十五日結婚,而不是一五四九年三月二十二日。作者如何知道(見《薩瓦公爵的年輕侍從》)卡特琳娜·德·梅迪契在她丈夫駕崩之後希望重新開戰?《蒙索羅夫人》里有一段插曲,說有一天夜裡,在一座教堂為安茹公爵舉行國王加冕禮,這種可能性很小。《瑪爾戈王后》更是錯誤百出。訥韋爾公爵並非不在場。聖巴托羅繆日山前夕,他在樞密院曾表過態;而四天後亨利·德·納瓦爾也沒有跟隨儀仗隊伍前進。亨利三世從波蘭返回法國也不像書中說的那麼快。此外,書里有多少陳詞濫調呀!山楂樹的奇迹、查理九世的陽台、冉娜·德·阿爾勃萊有毒的手套;佩庫歇再也不信任大仲馬了。
他們開始接觸喜劇,因為喜劇可以磨練區分感情層次的能力。必須拆開每一個句子,突出重點字詞,斟酌每個音節。佩庫歇未能堅持到底,他扮演色麗曼納徹底失敗了。
他倆輪流大聲念完了《新愛洛伊絲》,《苔爾芬》,《阿爾道夫》,《烏麗卡》。然而,聽的人打哈欠感染了朗讀的人,書本隨即從後者的手裡掉到地上。read.99csw.com
天漸漸暗下來,她站起身。
布瓦爾首先對悲劇感到厭倦,他以他的坦率證實悲劇多麼虛假,多麼像患了腳痛風,他還指出悲劇手法的愚蠢,劇中親信們的荒謬。
「你們演的最後那一段叫什麼?」
悲劇里最讓他們喜歡的是誇張、政論性的演講和反常的格言。
他們首先閱讀瓦爾特·司各特的書。
一八三〇年的戲劇以其曲折起伏的情節、濃艷的色彩和朝氣使他們著迷。他們並不區分維克托·雨果、大仲馬或布沙迪,而且認為朗誦的語調不應該誇張或雕琢,而應當抒情,不講規則。
「真是笑話!」
他們談起剛才的表演。
布瓦爾並未因此而少看瓦爾特·司各特的小說,然而他最後還是厭倦了那些書里千篇一律的故事結局。女主人公一般都和她父親生活在鄉間,鍾情於她的男子從小被人偷走,最後恢復了自己的權利,戰勝了情敵。總有一個達觀的乞丐,一個性情粗暴的城堡主人,一些純潔的少女,一些詼諧的僕人和沒完沒了的對話;假正經蠢而又蠢,深刻性全面缺乏。
「您真逗!」
波爾丹太太打斷他的話:
他感到自己的心怦怦跳起來。
巴爾扎克的作品使他們驚嘆不已,既像宏偉的巴比倫王國,又像顯微鏡下的一粒粒塵埃。在最平凡的事物中會突然出現嶄新的方面。他們從沒有想到描寫現代生活會具有如此的厚度。
她感到難於選擇。她過去只看過三齣戲:在首都看的是《魔鬼羅貝爾》,在魯昂看過《年輕的丈夫》,在懸崖還看過一次,那是一出挺有趣的戲,名叫《酸醋釀造者的獨輪車》。
他們需要看一些富於戲劇性的東西,因而全神貫注地閱讀驚險小說。曲折的情節之所以使他們格外感興趣,是因為那些情節盤根錯節,非同尋常而且荒謬怪誕。他們竭力預測故事的結局,而且成了這方面的行家裡手,後來又對這類雕蟲小技感到厭倦,認為不值得嚴肅的才智之士費腦筋。
這使他們像發現新大陸一般驚異。
布瓦爾連忙用甜蜜蜜的聲音回答:
「這麼說,您作了些努力!」
布瓦爾希望演某些段落時穿一件裙袍。
「可憐的女人!」波爾丹太太說道。
布瓦爾開始念第二大段台詞。他的表演顯示出狂熱的肉|欲、悔恨、絕望;他衝到佩庫歇假想的利刃劍上時用力太猛,在石子上踉踉蹌蹌,險些跌到地上。
剩下了嚴肅戲劇,或日市民悲劇,在這類戲劇里一家之主愁眉苦臉,僕役救了主人,暴發戶獻出財產,女裁縫無辜,拐騙姑娘者無恥,類似的作品從狄德羅一直延續到比克謝雷古爾。所有這些宣揚德操的劇本都以它們的平淡無奇激起他倆的反感。
布瓦爾曾向佩庫歇吹噓過喬治·桑,所以佩庫歇開始閱讀《康素愛蘿》,《賀拉斯》,《莫普拉》。那些作品捍衛被壓迫者的傾向,它們的社會意義和共和思想,以及其中的論斷都使他為之傾倒。
他貪婪地閱讀了兩本法拉蒙的故事,三本克洛維的,四本查理曼大帝的,還有好幾本腓力大帝的;他同時看了一大堆描寫聖女貞德的書,還有關於蓬巴杜爾侯爵夫人和塞拉馬爾陰謀的書。https://read•99csw.com
「就這麼定了!」
他認為幾乎所有這些歷史文學和戲劇都比小說更為拙劣,因為戲劇具有約定俗成的故事,而這些故事在任何情況下又都不能被推翻。路易十一少不了在他禮帽上的小雕像面前下跪;亨利四世一定得性情永遠開朗;瑪麗·斯圖亞特愛哭,黎塞留殘酷;總之,所有的性格都囫圇表現出來,因為作者喜歡思想單純並尊重愚昧無知。這一來,戲劇家根本不是提高人,而是降低人;不是教育人,而是蠢化人。
「我在摸您的衣服,料子很柔軟。」
她的臉色變得慘白,彷彿就要暈過去。她用一隻手扶著樹,隨後睜開眼睛,搖搖頭。
他跪下來。
昔日在他們印象里不過是些幽靈或姓名的人一下子變成了活生生的人,變成了國王、王子、巫師、僕役、獵場看守人、教士、波希米亞人、商人和士兵;那些人在城堡的練劍廳里,在小客棧黑糊糊的板凳上,在城市裡曲里拐彎的街道上,在攤店的擋雨披檐下,在寺廟的內院里磋商問題、打鬥、旅行、弄虛作假、吃、喝、唱歌、祈禱。經過藝術描寫的風景圍繞著故事的場面,有如戲劇舞台的布景。人們的眼睛緊隨一位騎馬的勇士沿著沙岸迅跑。他們在染料木樹叢里吸著風兒帶來的清新空氣;月亮使湖泊波光粼粼,一隻船滑行在湖面上;陽光照得護胸甲胄熠熠生渾;雨點落在樹葉搭成的小屋上。他倆不熟悉被描寫事物的原型,總覺得那些畫面千篇一律,全是徹頭徹尾的假象。整個冬天擾在那些假象里度過了。
他頭上那頂紅帽子的布條多情地斜垂著,他聲音顫抖,他那善良的面容正在祈求冷酷的青年可憐她狂熱的愛情。佩庫歇一邊轉過身去,一邊喘粗氣表示激動。
這兩位大師使他們的口味變得挑剔,他們再也不能容忍貝利塞爾的雜亂無章,也難以容忍努馬·蓬皮利尤斯、馬爾尚吉和阿蘭古爾子爵的愚蠢。
出於害羞,佩庫歇有根有據地說,他們不應該不|穿戲裝,即興演出。
走廊不夠寬,他們便下到客廳里去。
她停下來。
她在跳過小溝時露出了白色襪子。
再說,他認為談情說愛的人顯得冷淡,好爭辯的人又讓人心煩,僕役令人受不了,克利當德和斯卡納賴爾與埃癸斯托斯和阿伽門儂同樣虛假。
……這豈不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