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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九章

「你愛我嗎?」佩庫歇生硬地說。
布瓦爾又抱怨波爾丹太太了。
「不談這個!」
於是,他講述自己如何荒唐到想讓她作妻子;但一切都結束了,是一刻鐘以前在馬雷斯科那裡結束的。她硬說自己接受了厄卡爾作為嫁妝,而厄卡爾跟農場一樣,有一部分是他和另一個人一道付錢買下的,他個人不能隨便支配。
兩個朋友一直在互相隱瞞自己的情慾。
布瓦爾計劃把博物館改成他們的新房,除非佩庫歇拒絕這樣做;要那樣他就搬到他的配偶家裡住。
「只能是梅麗。」
自佩庫歇觀看小保姆在井坎上汲水那天起,他同她談話更經常了。無論她打掃走廊,還是晾晒衣物,還是轉動有柄平底鍋,他都高興地看個沒完,從不膩煩,連他自己都為這種激|情感到吃驚,好像又回到了青春期。他為此而興奮、焦躁,而情思昏昏。卡斯提雍太太緊緊抱住高爾居的情景常出現在他的記憶里,使他倍受折磨。
佩庫歇的臉更紅了,他把聲音壓得更低,說:
這一來,他們只好生活在鄉村特有的那種煩悶里,煩悶是那樣沉重,而發白的天空還用它那乏味的單調撫摩絕望的心。他們聽聽哪個男人穿著木鞋順牆根走路的腳步聲,或聽聽雨水打在房頂又流到地上的滴答聲。樹上的枯葉時不時掠過窗玻璃,再旋轉著飄走。模糊的喪鐘聲隨風傳到這裏,一頭母牛在牲畜棚深處哞哞叫著。
「誰阻礙您啦?難道是嫁妝?我倆的內衣有相同的記號條,都是B!我們是在結合我們姓氏的大寫字母。」
「她很貪財!原因就在這裏!」
原來是卡斯提雍太太。她在道路的另一邊跑,沒有瞧見他。在她前邊大步走著的男人轉過身來,是高爾居!他倆在離佩庫歇兩米左右的地方走到一起,一排榆樹把他們和佩庫歇隔開了。
「你?」
他送她一雙靴子,還經常請她喝茴香酒……
用餐時兩人都默不作聲,生怕露了馬腳。梅麗給他們上菜,與平常一樣鎮定自若;佩庫歇把眼睛轉到一邊去,以避開她的眼睛;布瓦爾卻端詳著牆壁,心裏考慮著如何進行修繕。
她用雙手從腰部抱住他,頭往後仰,彷彿在出神地欣賞他:
她接待他,身子緊緊裹在一件閃色的絲綢連衣裙里,裙袍咔咔作響,有如馬的鞍轡;為了不致失態,她老把玩著自己的金錶鏈。
佩庫歇準備永遠掩蓋他和小保姆私通的事。一旦布瓦爾反對他們這樣做,他就把梅麗帶到別處去過日子,哪怕去阿爾及利亞呢,那裡的生活倒不昂貴!然而他很少作這樣的設想,因為他心裏充滿愛,並不考慮這份愛情的後果。
「讓我安靜!我該走了!」
他們過去還可以互相容忍的習慣如今已使他們感到苦不堪言。佩庫歇好把他的手巾放在桌布上,這使他變得讓人厭惡;布瓦爾再也不離開他的煙斗,聊天時還老左搖右晃。他們之間常發生爭執,為菜肴,或為乳酪的質read.99csw.com量。他倆單獨在一起時,心裏卻各想各的。
布瓦爾想到求助於巴爾勃魯。
「哦,那好,給我證實你的愛!」
他的論據使她高興,但還有一件重要的事妨礙她在本月底前作出決定。布瓦爾只好唉聲嘆氣。
「往後站,老太婆!再見!」
過不多久,布瓦爾回家吃飯。
「從沒有!」
「奇怪的需要!這難道是需要?她們逼人犯罪,促人當英雄,也使人變得糊塗。襯裙下有地獄,親吻里有天堂;那是斑鳩的鳴囀,蛇的扭動,貓的魔爪,大海的陰險,月亮的無常。」
「站住!」
在這期間,佩庫歇出去了好幾次,走路時兩腿叉開。
她好幾次想走,但他老留下她,或數瓶子,或選一些板條,或察看一個個酒桶的底;時間已經拖得很長了。
佩庫歇悄悄溜到排水溝里聽他們說話:
她突然憤怒地冷笑一聲:
高爾居一轉身走了。她趕上他,緊緊抱住他的雙肩:
她站起來,扯下掛在她脖子上的金十字架,順勢朝他扔過去:
「我什麼也不告訴他!放心吧!」
她爬到他的膝蓋跟前,竭力去抓他的雙于,想吻他的手;她的便帽掉在地上,接著掉下去的是她的壓發梳,她的短髮隨即披散開來,耳根的頭髮已經發白。因為她自下而上瞧著他,又抽抽噎噎,眼皮發紅,嘴唇虛腫,高爾居突然感到惱怒,將她一推:
於是,他用左手抱著她,右手開始解她的胸罩搭扣。
布瓦爾驚呆了。
他們得在下個禮拜四簽定婚姻契約:
「我一定給您!」
「在我這樣的年紀!」佩庫歇老說,「這太令人傷心了!可她為什麼要對我這樣?」
高爾居一邊往遠處走,一邊用小棍子敲打道旁的樹葉。
「我的心肝!我的寶貝!我的靈魂!我的生命!瞧你,說話呀,你想要什麼?要錢嗎?會找到錢的。過去我有錯!我讓你感到厭煩!原諒我!去裁縫店裡定做幾件衣服吧,去喝香檳酒,去花天酒地,我什麼都允許你干,什麼都允許!」
她站在他對面,從通風窗射進來的陽光照在她身上,她站得很直,垂著眼皮,嘴角微微往上翹。
他們再也不進行學習研究,因為害怕受騙;沙維尼奧爾的居民背離了他們,當局能容忍的報紙什麼消息也提供不了,他們感到極度的寂寞,徹底的無聊。
布瓦爾想給博物館造個一覽表,他宣稱館里的小玩意冒傻氣。
正是他們想得到女人的慾望使他倆暫時中斷了友誼。他們感到好不後悔。
「需要遵守的第一個準則,是別聽信她們說的話。我認識幾個女人,她們表面看上去像聖女,實際上是些地道的淫|婦!最重要的是必須大胆!」
為使她別太勞累,他一大早起來替她劈柴,生火,甚至體貼到代她為布瓦爾擦鞋。梅麗並沒有暈倒,也沒有讓手絹掉在地上,佩庫歇便不知如何是好;他越害怕滿足情慾,他的情慾就越旺盛。
蒙了九_九_藏_書一張粉紅色紙的燈泡射出柔和的光,令人感到安詳。波爾丹太太坐在壁爐旁,把她的腳伸出她的裙袍:他倆只說了幾句話,聊天就冷場了。
接著,她態度變得嚴肅,提醒他說,她即將向他要求某種照顧。
「該死的婊子!」
他出門時眼睛望著天空,一身輕得像麂子。
「什麼樣的男人!」
「而我竟蠢到答應她隨便選擇一種照顧!她就是這樣一個人!我當時很固執,因為如果她愛我,她就應該讓步!」
他倆動情地擁抱在一起。
「讓我跟你一道走!我要做你的僕人!你需要一個人。不過還是別走吧!別離開我!我寧可死掉!殺了我吧!」
他經常在無意中發現她在厄卡爾前面逗留,還有馬雷斯科作陪,她同日爾曼女人還談著什麼。為一點點土地搞那麼些鬼!
布瓦爾便滔滔不絕地描繪起來,他的描述有如淫穢版畫,激起了佩庫歇的想象。
「別!我的朋友,別這樣!我不吭聲,我什麼也不說。」
他微笑了,為傲氣得到滿足而得意洋洋。
這時,她注視著他,睫毛半開半合,顯得傷感,引人愛憐,而且又執著又頑強。布瓦爾再也不能自持了!他跪到地上,嘟嘟噥噥地說:
一星期以後的周四,他回到家裡時怒不可遏。
布瓦爾反駁她說,他們的事用不著任何人的同意。
佩庫歇的病情卻非常嚴重;但他為自己乾的醜事感到羞愧,不敢去看醫生。
這一來佩庫歇自由了!
「小心肝!我的親親!你多美呀!上帝,你真英俊!」
「再也不要女人了,是吧?讓我們過沒有女人的生活!」
「你說誰呀?」
「別軟弱!」高爾居說道,「要不我可能趕不上驛車!人們正在準備一場了不起的暴動;我是他們中的一員!給我十個蘇,好請車夫喝一杯攙燒酒的咖啡。」
他們的對話不是談沙維尼奧爾人,就是談「她的亡夫」,昔日利瓦羅的法庭執達員。
有一天,她出現在布瓦爾面前時袒胸露肩。她的肩膀使他著迷。他當時坐在她面前的一張矮椅子上,禁不住用雙手沿著她的兩隻胳膊摸上去。那位寡婦發火了。他再也不敢造次,但仍然想象著那對又堅實又肥大的妙不可言的豐|滿圓形物。
「是的,我愛您。」
「不會!我的小天使!別怕!」
卡斯提雍太太沒有哭泣。她張著嘴,兩眼黯淡無光,愣愣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彷彿在絕望中變成了石頭人。她已經不是一個活人,而是一件徹底毀壞了的東西。
「哼!沒錯,我要去打仗!」高爾居回答,「這關你什麼事?」「他竟然問這個!」她擰著兩隻胳臂大聲說道,「可你要是被殺死怎麼辦,我心愛的人!啊!留下來吧!」
「難道情慾能受理性控制!」
他首先想知道什麼樣的男人招她喜歡。比如,是布瓦爾類型的男人嗎?根本不是!她更喜歡瘦男人。他竟壯著膽問她過去有沒有情人!
直到簽定九_九_藏_書契約那一刻,他們倆誰都不應該知道契約的內容。
佩庫歇適才在無意中發現的事對他來說彷彿發現了一個世界,整個世界!在這個世界里有炫目的光,有一個個無序的開花期,有海洋,風暴,有寶庫,也有不可測知的深淵;這個世界顯示出令人畏懼的東西,那又何妨?他夢想愛情,他渴望像這個女人一樣感覺愛情,像這個男人一樣引起別人的愛。
凄涼的日子開始了。
波爾丹太太呼吸急促,隨後裝出天真的神氣說他這是在開玩笑;顯然,大家會嘲笑他們,這太不理智。他的愛情表示讓她茫然不知所措。
必須振作起來。在佩庫歇康復之後,布瓦爾認為水療對他們有益。
他朝她的嘴唇俯下身去,一隻胳膊摟著她的腰,以免她倒下去,她結結巴巴地說:
他們身後有一大堆柴捆。她順勢倒在柴捆上,讓兩個乳|房從襯衫里露出來,頭往後仰,然後用一隻胳膊遮住臉;換一個人一定會明白,這姑娘已經是老手了。
佩庫歇關上門,經過好一陣猶豫,這才承認他剛發現自己得了一種見不得人的病。
她表示抗議,裝出天真的神態。
「你很難受?」
「是真的嗎?」她說,「你要去打仗?」
那個姑娘走了之後,日爾曼女人又回來幹活了。她每天早上把浴缸搬到走廊上。這兩位老先生像野人一般光著身子,一桶一桶地互相澆水,然後跑回自己的房間。有人在柵欄那邊瞧見了他們;有些人還為此感到氣憤。
「我愛您!我們結婚吧!」
他沖她俯下身去,透過她的胸衣瞥見她白白的胸脯,從那裡發出溫熱的氣味,使他的臉發燒。有一天晚上,他用嘴唇輕輕吻了她頸背上的亂髮,他感到渾身震顫,直到骨髓。還有一次,他吻了她的下巴,並竭力控制自己別咬了她的肉,因為她的肉實在太有味道了。她還了他一吻。他感到天旋地轉,什麼也看不見了。
「那一位也允許你走,是嗎?」
「有些人假裝暈倒,好讓人把她們抬到長沙發上;還有些人故意把手絹掉在地上。最棒的女人會直截了當同你約會。」
正是中午時分。太陽在覆蓋著金黃麥穗的原野上閃閃發光。遠處,一輛馬車的防雨篷緩慢地滑行著。空氣沉悶,令人昏昏欲睡;沒有一聲鳥啼,沒有一聲蟲鳴。高爾居折斷一根細枝,用它來刮樹皮。卡斯提雍太太沒有抬起頭來。
「嘿!你的丈夫,他死不了!」
她那雙藍眼睛比她的話語更熱切地懇求著他。
「就這麼說定了!」
他想擁抱她,她把他推開了。
沙維尼奧爾騷亂之後兩天,他出門散步,以宣洩政治上的挫折帶來的不快。他來到一條覆蓋著茂密榆樹的小路上,忽然聽見背後一個聲音在叫:
不過他仍然極端憎惡高爾居,在自衛軍隊伍里,他費了好大的勁才沒有揭發他。卡斯提雍太太的情人以他高挑的身材,均勻而拳曲的鬢髮,絮狀的鬍鬚和征服者的神氣使佩九*九*藏*書庫歇相形見絀;而他佩庫歇的頭髮……緊緊貼在他的頭頂,活像戴了一副浸濕的假髮;他那裝在寬袖長外套里的上身活像一個長枕頭;他的兩顆大牙已經鬆動,而他的面貌看上去又十分嚴厲。他認為上天太不公平,感到自己條件太差,連他的朋友都不喜歡他了。
「波爾丹太太。」
有時他們翻開一本書,隨即合上;何苦呢?還有些天,他們想起去打掃花園,但幹了一刻鐘便感到疲勞;或者想起去農莊看看,但回來時卻灰心喪氣;想料理家務時,日爾曼女人卻唉聲嘆氣,只好放棄。
「如果布瓦爾先生……」
在小客廳里,他倆就這樣圍著爐火反覆思考著他們的失算,佩庫歇邊說邊吞葯,布瓦爾吸著煙斗。他們就女人問題高談闊論。
「給布瓦爾太太問好呀!」
一天晚上,梅麗烹調的東西讓布瓦爾倒胃口,他走進波爾丹太太的客廳時感到格外快活。這裏才應當是他過日子的地方。
「怎麼!這是真的?」
第二個星期的一天下午,她正在她家的花園裡,含苞的花已開始怒放,一朵朵白雲間出現了大片的藍色晴空;她彎腰采了幾朵堇菜花,一面讓他看花,一面說:
「噢,是的!我難受!」
他倆面對面坐著打哈欠,看看日曆,再看看掛鐘,等著開飯;視野里的東西永遠千篇一律:正面的田野,右邊的教堂,左邊的一排白楊樹;白楊樹的樹梢在輕霧中搖動,老是那副可憐巴巴的模樣。
布瓦爾追逐波爾丹太太毫不懈怠。
她用盡最後的力氣喃喃說:
他則欣賞她家務管得好,在她家晚餐時,就恭維她家的餐具乾淨,菜肴與眾不同。一系列濃味的菜,在同等的時間間隔中上勃艮第產的名貴紅葡萄陳酒,他倆就這樣一直吃到餐後點心,享用餐後點心時他們又花了很長時間喝咖啡。波爾丹太太張開鼻孔,把她那厚厚的嘴唇浸到帶茶托的咖啡杯里,嘴上的黑色汗毛形成淡淡的陰影。
恰恰相反,那寡婦竟發了火,而且破口大罵,詆毀他的外貌,他的大肚子。「我的大肚子!你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她從錢袋裡抽出五個法郎。
「千真萬確。」
他們談到女人流露出來的所有共同之處。
他怎樣急不可耐地巴望布瓦爾出門呀!布瓦爾在身後拉上大門時,他的心怎樣跳個不停!
他詢問布瓦爾,放蕩的男人如何行事才能得到女人。
她低聲補充一句:
「正是我!」
然而大胆得靠自覺。佩庫歇一天一天推遲他的決定,再說,他也害怕日爾曼女人在場。
同一天的上午,佩庫歇下了決心,如得不到小保姆的歡心,他寧可死去。他陪伴她到地窖,希望那裡的黑暗能賦予他勇氣。
「很好!那以後呢?」
「甚至容忍『她』!……只要你再回到我身邊。」
梅麗坐在窗旁一張獨腳小圓桌邊藉著燭光做針線活;她時不時用牙齒咬斷手上的線,然後眯縫著眼對準針眼穿線。
要做的第一件事是辭掉那read.99csw.com姑娘。
他隨即挪到她身邊,出神地注視著她那清秀的鼻子,小小的嘴唇,臉的輪廓。他對她說些恭維話,還勸她文靜些。
她隨後又打聽布瓦爾的過去,留心了解「他年輕時的惡作劇」,還順便問問他的財產狀況,他和佩庫歇的關係出於什麼樣的利益考慮。
有一件事使佩庫歇亂了方寸。
她送他出門時顯得溫情脈脈,身旁還跟著手執風燈的瑪麗亞娜。
他們給他寫信談了病情的細節,讓他轉給一位醫生,請醫生以通信的方式進行治療。巴爾勃魯很積極,因為他相信此病與布瓦爾有關,他一邊祝賀他,一邊叫他「故作年輕的可笑老頭」。
「我為你整個身子發狂!」
他舉起握緊的拳頭。
「他們給女人送禮,請她們去飯館里享受美味。」
佩庫歇借來朗格洛瓦打野鴨的獵槍,想打雲雀;獵槍響第一聲就炸開了,險些要了他的命。
她在思索,可憐的女人,她想到自己的犧牲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她還想到為他付清的債,為他抵押出去的自己的前程,為他而失去的名譽。可是她並沒有抱怨,她只想喚起他對他們戀愛初期那些日于的回憶。那時,她每天夜裡都要去穀倉里同他幽會;結果有一次,她丈夫以為出了賊,從窗口放了一槍。子彈到現在還留在牆上。
「您會搞痛我嗎?」
「我最初見到你那一刻,就覺得你像王子一般英俊。我愛你的眼睛,你的聲音,你的步態,你的氣味!」
佩庫歇一動不動站在排水溝里,溝邊的泥土齊他的下巴,他注視著他們,喘著粗氣。
他希望這老女僕自動要求結賬走人,便一味額外增加她的苦活兒,記下她多少次喝得酩酊大醉,大聲呵斥她邋遢,懶惰;他幹得巧妙,終於辭退了她。
大滴的眼淚沿著她的雙頰撲簌簌落到她縐領的蜂窩形褶襇里。
「她事前應該告訴我。」
「哦!我可憐的單身漢!誰傳給你的?」
「她喜歡你唄。」
「的確是這樣!」佩庫歇說。
布瓦爾每天晚上把他扔在家裡。自布瓦爾的妻子過世以後,本來就沒有什麼妨礙他續弦,他如果那麼做了,后娶的妻子此刻就會溺愛他,為他管理家務。現在想這事已經太老了。但他仍然在鏡子里仔細端詳自己。他的兩顴還保持了紅撲撲的顏色,他的頭髮仍和往昔一樣拳曲,沒有一個牙齒鬆動。一想到他還能招人喜歡,他就感到青春煥發。波爾丹太太突然出現在他的記憶里。她從前曾主動接近過他:第一次是在麥垛被燒的當兒;第二次是在邀請她晚餐時;接著是她參觀博物館那天他朗誦詩剮的時刻;最後是她接連在三個星期天前來走訪,沒有記仇的跡象。這樣一想,他便去到她家;回來時,遂下定決心勾引她。
「接住,無賴!」
「你得趕快還我。耐心點!從他癱瘓以後到現在,想想吧!要是你願意,我們可以去克羅瓦·讓瓦爾教堂,我的親親,我會在教堂里的聖母像前起誓,他一死,我就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