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龍場悟道
四
王守仁貶謫途中的全部詩作，以上述三首最耐讀，亦最能體現王守仁當時的心境。若只可以摘引其中一句，那自然當屬「白璧屢投終自信」了。這一句引用和氏璧的典故：楚人卞和撿到一塊石璞，堅信其中藏有寶玉，但兩番進呈于楚王，都被認為欺君，遭受了斷足的刑罰。直到明君楚文王即位，令玉工剖開石璞，果然得到寶玉。卞和獻寶，雖然連番https://read.99csw.com蒙受不白之冤，連番遭受酷刑，卻始終堅信自己所藏有的是天下至寶。舉世皆非而不加沮，這種境界從來鮮有人能夠達到。
何處故人還笑語，東風啼鳥夢初醒。
雖有傾蓋如故的欣喜，也有故舊無尋的悵惘，遙想二十年前於此拜訪婁諒，而今物是人非，難免使強烈使命read.99csw.com感在身的王守仁生出耆舊凋零的傷感。一往情深，寫進《夜泊石亭寺用韻呈陳婁諸公，因寄儲柴墟都憲及喬白岩太常諸友》：
白拂掛牆僧已去，紅蘭照水客重經。
樓檯燈火水西東，簫鼓星橋渡碧空。
白璧屢投終自信，朱弦一絕好誰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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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後新詩如不惜，衡南今亦有飛鴻。
扁舟心事滄浪舊，從與漁人笑獨醒。
https://read.99csw.com沙村遠樹凝春望，江雨孤篷入夜聽。
何處忽談塵世外，百年惟此月明中。
辭別三子，王守仁經江西、湖南而赴貴州，既然心志已堅，一路上便也不再有什麼愁雲慘霧了。王守仁于元夕途經廣信，當地蔣姓知府竟然不避嫌疑，親自九九藏書登舟探訪，真令遷客騷人生出一些古風猶存的暖意，於是有了《廣信元夕蔣太守舟中夜話》記事兼言志：
廿年不到石亭寺，惟有西山只舊青。
悵望沙頭成久坐，江洲春樹何青青。
煙霞故國虛夢想，風雨客途真慣經！
客途孤寂渾常事，遠地相求見古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