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您收回您剛才說的話！」扎圖萊茨基先生說，語氣中透著威脅。

「我不明白您的話。」

「好極了！」在贏得這一番艱難的戰鬥之後，我總算嘆了一口氣，我轉而對瑪麗女士說：「現在，我想他再也不會拿那篇閱讀報告來惹我的麻煩了。」

我則以一種歡快的、近乎友善的語調說：「聽我說，扎圖萊茨基先生，我是不打算責備您的。我也一樣，很喜歡女人，我理解您。我也一樣，換了我的話，我也會對一個年輕姑娘大獻殷勤的，假如我獨自和她待在一個房間里，而她又光著身子裹在一件雨衣中，保不齊我會做出什麼來呢。」

事情也怪了，我突然覺得，扎圖萊茨基先生曾確確實實對克拉拉圖謀不軌了。我也光起火來，跟他對嚷起來read.99csw.com：「您居然也有資格厚著臉皮教訓我？您應該為您的所作所為當著女秘書同志的面向我真誠地道歉！」

「助教同志！這完全是卡勞塞克博士，科學院主辦的刊物《造型藝術思維》雜誌主編的意思嘛，是他要求您寫這報告的，您就得寫！」

「是的。」我終於答道。

「那麼您為什麼不寫一篇報告，說他的文章是一大堆蠢話？」

「不，這是事實，扎圖萊茨基先生。」

我一聲不吭。

「我不明白您的話。」小個子男人又重複了一遍，但是，這一次，語調更為強硬。

他問我，昨天是不是看到了轉給我的字條。

「您怎麼能這樣呢！」扎圖萊茨基先生嚷了起來，憤怒得近乎絕望。

我轉過身htｔps://ｒeａｄ•99ｃsw.com，背對著扎圖萊茨基先生，他被我說得有些暈暈乎乎，跌跌撞撞地走出了辦公室。

他來得太早了，我還來不及考慮復讎計劃。

一陣沉默之後，瑪麗女士不無靦腆地問我：

「這樣就罪加一等了，扎圖萊茨基先生。」

「助教同志，這是誣陷，我可是結了婚的人！我有老婆！我還有子女！」小個子男人向前邁了一步，迫使我後退。

「請您抉擇吧！是要我的閱讀報告，還是我的女朋友。您不能兩者兼得！」

小個子男人的臉唰地就變白了：「這是誣陷！」

正當我在瑪麗的辦公室里來回踱步，緊咬著嘴唇，心中盤算著怎麼實行報復，這時，門開了，扎圖萊茨基先生出現了。

「我的意思是，結了婚這一事實，使得追read.99csw.com女人的人罪加一等。」

他一看到我，臉上就放射出幸福的光芒。他向我鞠了一躬，還問了一聲好。

他重複了一遍他的問題。

「她對我無話不說，沒有任何秘密。」

伴隨著顫抖的聲音，這些話一股腦兒從他嘴裏倒出來，隨後，他就消失了。

第二天，瑪麗女士對我說，扎圖萊茨基先生已經威脅過她，她一五一十地告訴我，他如何跟她大吵大鬧，如何告了她的狀；可憐的瑪麗眼淚汪汪的，嗓音都變得顫巍巍了；這一次，我真的動怒了。我心裏清楚得很，始終玩著藏貓貓遊戲的瑪麗女士，實際上迄今為止一直是在開玩笑（更多地出於對我的同情，而不是純粹的取樂），然而她現在感到了威脅，她自然會把我看成是這種冒犯的起因。這些損害還九-九-藏-書不算，還有更糟糕的事實沒有算在裡面呢，瞧瞧，瑪麗女士被迫泄露了我的小閣樓的地址，有人連續敲了十分鐘我家的門，克拉拉已經被嚇壞了，想到這一切，我氣不打一處來，心中的怒氣立即冒了出來。

「我親愛的瑪麗，因為他的文章是一大堆蠢話。」

「我倒要看看，到頭來究竟誰向誰道歉！」

瑪麗女士瞧著我，滿臉寬容的微笑：正在這時，辦公室的門又開了；扎圖萊茨基先生出現了，伸長胳膊指著我說：

「是那位女士對您說的嗎？」

「您為什麼不想為他寫報告呢？」

「不要演戲了。她把一切都告訴我了。抵賴是沒有用的。」

「我希望您能明白，在昨天發生的事情之後，我已經沒有什麼話可以對您說的了。」我說。

「同意！」我擺出和解的姿read.99csw.com態，「婚姻並不一定就使追女人的人罪加一等。但是，這算不上什麼。我對您說過，我並不責怪您，我非常非常理解您。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始終弄不明白，您在企圖誘惑一個男人的女朋友之後，怎麼還可以強迫他為您的論文寫閱讀報告呢？」

我看著眼前的他：弱小，執拗，令人生畏；我看到了他額頭上垂直的皺紋，它描畫出一條表示一種惟一激|情的紋路；我看到這道紋路，我明白，這是一條由兩個點規定的直線：一個點是我的閱讀報告，另一個點是他的那篇論文；除了這條頑固不化的直線的瑕疵，他的生命中就只有一樣東西存在，一種惟有聖徒才做得到的苦行。於是，我的腦子裡冒出一個邪惡的彌補計劃。

「這麼說，那篇報告，您就要寫了？」

「您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