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Ⅳ 座談會 第二幕

Ⅳ 座談會

第二幕

「我想現在該收場了,伊麗莎白。」哈威爾說,眼睛盯著地板。
「得了吧,哈威爾嘛,他是個死神。」主任醫生反駁道,回到了剛才的主題上。
「這可沒有被明令禁止啊,主任!」伊麗莎白一邊說,一邊團團地圍著他轉,同時使勁地抖動著胸脯。
哈威爾當即就後悔不迭,因為他根本就沒想讓伊麗莎白蒙此羞辱,他做出那個動作更多地出於一種機械反應,因為他一想到要用自己的大腿去碰觸伊麗莎白的屁股,就不禁感到一種真心的厭惡。
「您很喜歡它嗎,這脫衣舞?」主任醫生很友善地問道。
「可是,我並沒有對她說過任何可怕的事呀。」弗雷什曼反駁道(但是,在他的話音中有著一絲疑問)。
「您,您沒有什麼可害怕的。毛頭小子根本引不起我的興趣。」伊麗莎白當即打斷了他的話,繼續圍著哈威爾大夫團團地轉,同時抖動著胸脯。
「對您,伊麗莎白,您要什麼就有什麼!」哈威爾說。他把伊麗莎白從自己的膝蓋上扶起來,讓她坐到一把椅子上,就朝藥品房走去。他找來了一盒強力安眠藥,給了伊麗莎白兩片。
「唐璜肩負著一個悲劇性的包袱,而大征服者對此根本就沒有概念,因為在他的世界中,所有的重負全都沒有重量。巨大的岩石變得輕如鴻毛。在征服者的世界中,情人之間的一道目光,就抵得上收集者的世界中十年最熱烈的性|愛。
他試圖把她扶起來,但伊麗莎白固執地掙扎著,不願意起來,整個身子重重地粘在地板上。
「啊!啊!」弗雷什曼說,把他的冷嘲熱諷推向極端,「手|淫,您現在需要做的,恰恰就是這玩意!」

偉大的脫衣舞

「您真是把我看破了。」哈威爾說。
「現在,您就別再煩他了,」女大夫說,「他很冷酷,但他還很年輕。」
哈威爾再一次試圖把她扶起來,但她拚命地掙脫了,嚎啕大哭起來。誰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伊麗莎白的哭聲越來越大,在靜靜的屋子裡像是一曲小提琴獨奏。過了好一會兒,女大夫突然靈機一動,輕輕地吹起了口哨。這一招還真靈,伊麗莎白一下子就跳將起來,朝門外跑去,當她的手握住門把手時,她回過頭來說:「你們這些豬玀。你們這些豬玀。要是你們知道的話……可是你們什麼都不知道。你們什麼都不知道。」

呼救

「親愛的大夫女士,親愛的主任。你們把唐璜跟死神對立起來,就像一個矛盾的兩個極端。你們純粹是出於偶然巧合,出於疏忽大意,把問題的本質揭示了出來。瞧瞧。唐璜對抗著不可能。而這才是真正人性的東西。相反,在大收集者的王國中,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因為這是死神的王國。大收集者,就是來尋找悲劇、正劇和愛情的死神。前來尋找唐璜的死神。在被武士的石像打發到的地獄之火中,唐璜還活著。但是,在大收集者的世界中,在種種激|情和種種感情像一片絨毛那樣隨風飛舞在空中的這個世界中,唐璜是徹底地死去了。九*九*藏*書
「而您,您是一個森林神。年老,淫|盪,饒舌,」女大夫說,「而哈威爾,是個唐璜。不算年老,但在老化。」
弗雷什曼冷不丁放肆地大笑起來:「啊!啊!啊!一場漂亮的舞蹈!啊!啊!啊!」
「我知道該怎樣做,主任!」伊麗莎白答道。此時,她還穿著規定的工作服,淺藍色的上衣,白色的領子,仍然在繼續搖擺。
「您有什麼好害怕的,主任?至少,您將見識一下一個裸體女人該是個什麼樣子!」伊麗莎白尖聲尖氣地說。說著,她又把身子轉向哈威爾大夫,她用自己的乳|房威脅著他:「好了,我的小哈威爾!幹嗎這樣垂頭喪氣?抬起你的頭來!有誰死了嗎?你在給誰哭喪呢?瞧著我!我還活著呢,我!我離死還早著呢!我還活得好好的呢!我活著!」她這樣說著,她的屁股早已經不是一個屁股,而是憂鬱本身,是一種被無與倫比地緊緊裹住的憂鬱,飄舞著穿越整個值班室。
「是的,一點兒都沒錯,」女大夫說,「瞧他的樣子,真是一個美麗而又可怕的天使長。」
「我又能怎麼辦呢?」弗雷什曼問道。
剛走到走廊中,他便十分快活地想到女大夫整整一個晚上都在嘲弄那兩個男人,主任醫生和哈威爾,剛才她還很貼切地把他們看作了騙子。他很振奮地看到一種有利的情景在反覆顯現,每一次都令他驚訝不已,因為它重複得實在太有規律了:看來他很討女人們的歡心,她們喜歡他勝過那些有經驗的男子,女大夫——顯然,她是一個極端挑剔、極端聰明、相當(卻又令人愉快地)盛氣凌人的女人——就是一個例子,他沒想到,自己對女大夫已經取得了一種新的勝利。
「親愛的女士,」哈威爾憂鬱地說,「我和唐璜,哪還有什麼相干呢!我難道做出什麼了,得以看到武士的石像,得以在我的靈魂中感受到他詛咒的可怕重量,得以在我的身心中感覺悲劇的崇高感!怎麼會呢,親愛的女士,我頂多只是一個喜劇人物,甚至連這一點,我都不應該把它歸功於我自己,而恰恰應該歸功於他,唐璜,因為只是在他悲劇性放蕩不羈的歷史背景中,您好歹還能抓住我這追逐女性生涯的喜劇性憂愁,沒有這一路標的參照,我的桃花運生涯就只能是一片平庸的灰濛濛色調,一道單調無味的風景。」
弗雷什曼認為,這一次他跟女大夫的幽會將會成功:主任醫生喝多了,幾分鐘之前就已經昏昏欲睡,看來喪失了任何的警惕。「噢!我的膀胱又漲了。」弗雷什曼悄悄地說,朝女大夫瞥了一眼之後,就向門外走去。
「別再演戲了,」主任醫生嚴肅地說,「既然您沒有留意她,您還要讓她怎麼樣呢?她在刺|激著您。她渴望的只有一件事,要激起您哪怕只是一星半點的嫉妒。而您卻是一副紳士風度!」
這個肉體美妙無比。它仰天而躺,https://read.99csw.com腦袋微微地斜側,雙肩略略地彎曲,兩個美麗的乳|房緊緊地擠靠在一起,滿滿地臌脹著。一條腿伸直了,另一條腿微微地有些彎,這樣,人們可以看到她那特別鮮艷的豐|滿的大腿,還有極其濃密的黑乎乎的陰|毛。)
「您說得沒錯!那裡有一個瑞典姑娘,乳|房巨大無比,但是我,我的乳|房,要比她更為漂亮!(她一邊說著,一邊撫摩著自己的胸脯),那裡還有一個姑娘,躺在一個硬紙板的浴缸中,假裝在肥皂泡沫中洗澡,還有一個黑白混血姑娘當著眾人的面手|淫,而這,這才是最絕的呢!」

新的信號

「大收集者跟悲劇、跟正劇也沒有絲毫的共同之處。性|愛,這個災禍的萌芽,靠著收集者,成為了一件跟吃早餐或者晚餐、跟集郵、跟打乒乓、跟購物一樣的事。收集者使性|愛進入了日常生活的平庸圈子。他把它變成舞台的幕側或者後台,而真正的戲劇將永遠不在那裡上演。嗨,我的朋友們,」哈威爾高聲說道,嗓音中透著一種悲愴,「我的愛情(假如你們能允許我這樣稱呼它的話)就是一個舞台的後台,那裡什麼都不上演。
弗雷什曼懷著這樣的心境穿越了長長的走廊,朝出口走去。他幾乎已經到了朝向花園的大門,這時候一股煤氣味突然傳到了他的鼻子里。他停住腳步使勁地嗅了嗅。氣味來自女護士休息室的那道門。弗雷什曼一下子意識到他的心中十分害怕。
(可以說,這事兒弗雷什曼幹得乾淨利索,而且沉著鎮靜。然而,有一點他卻沒有以足夠冷靜的頭腦記錄下來。當然,差不多有一秒鐘時間,他直瞪瞪地盯著伊麗莎白的肉體,但當時他是如此的害怕,以至於他沒能透過這一害怕的屏障,抓住我們現在可以充分欣賞到的一切,其實只要稍稍地後退一下,這一切就都在他的眼前了:

煤氣

「假如您要問我,我是一個唐璜還是死神,我就應該違心地贊同主任的意見。」哈威爾說著,喝了一大口葡萄酒,「唐璜是個征服者,甚至是一個大寫的征服者。一個大征服者。但是,我要問問您,在一塊沒有人來抵抗您,一切全都順順噹噹,一路暢通無阻的土地上,您怎麼還會想成為一個征服者?唐璜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唐璜的後代在今天已經不再征服了,他做的只是收集。繼承大征服者這一人物形象的,是大收集者,只不過,收集者跟唐璜已經沒有任何共同點了。唐璜是一個悲劇人物。他背負著過錯,他快樂地犯著罪,嘲笑上帝。這是一個瀆聖者,最終下了地獄。
把窗戶和門全都打開后,弗雷什曼便衝到了走廊中,大聲呼叫著求救。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全是那麼的迅速和有效:人工呼吸,給急診室打電話,運送病人的擔架車來到,把病人交給值班醫生,新一輪的人工呼吸,病人蘇醒,輸血,最後,當伊麗莎白顯然脫離生命危險后,則是眾人輕鬆下來時的深深嘆息。
「別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啦!剛才都已經告訴您了。她瘋狂地愛上了您!」
「我們這裏確實是一個真正的神話世界,」主任醫生以一種夢囈般的聲音強調道,「因為你,你是黛安娜。冷酷,健壯,殘忍。」https://read.99csw•com

神話角色

弗雷什曼站到了她的面前:「您喝醉了,您該回去睡覺。」
又是幾個搖擺,幾個舞步,伊麗莎白踮起腳尖,將雙臂向後扭去,手指頭並在了後背的中央。然後,她以幾個舞|女的動作,向前抬起了胳膊,用左手撫摩著右肩膀,用右手撫摩著左肩膀,接著,她的胳膊又一次做出優美的抖摟動作,這一次是朝著哈威爾大夫的方向,而這位哈威爾,也用手回敬了一個很尷尬的羞答答的動作。

括弧中的評論

「收場?」伊麗莎白反問道,「可是,我是在為你而跳舞啊!現在,我要為你表演一場脫衣舞!一場偉大的脫衣舞!」她從腰上解開裙帶,脫下她的護士裙,以一個舞|女的姿勢,把它扔到了辦公桌上。

冷嘲熱諷的漂亮小夥子

主任醫生對弗雷什曼的指控

「是啊,」女大夫說,「一個美妙絕倫的夜晚。而哈威爾卻在扮演死神!哈威爾,您有沒有注意到,這是一個美好的夜晚嗎?」
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跑去找主任醫生和哈威爾,但是緊接著,他決定去抓那道門的把手(無疑是因為,他猜想那門被鎖住或者閂上了)。但是,讓他大為驚訝的是,門居然自己開了。頂燈開著,照亮了一個女人的身體,赤|裸裸地躺在長沙發上。弗雷什曼環視了一遍室內,一步衝到小煤氣灶前。他關上了大開著的煤氣開關。接著他又跑到窗戶前,一把推開玻璃窗。
隨後,高傲的姿勢散架了,伊麗莎白坐到了哈威爾大夫的膝蓋上。「可把我累壞了。」她說著,打起了哈欠。她抓過哈威爾的酒杯,喝了一大口。「大夫,」她對哈威爾說,「你有什麼提神的葯能給我嗎?我可不想就這樣去睡覺!」
伊麗莎白在低著腦袋的哈威爾大夫面前,不停地扭擺著腰胯,抖動著胸脯。
她沉浸在自己虛構裸體的整個榮耀之中,對誰都不瞧一眼,甚至對哈威爾都沒有瞧一眼。她半閉著眼睛,腦袋側向一邊,瞧著自己不斷扭動著的身體。
「她的上衣,」主任醫生說,「別干傻事了。最後,您還讓她回去睡覺,可她剛剛才服了提神的葯。」

一種屁股形狀的憂鬱

當他們走進值班室時,伊麗莎白正站在屋子的中央,大幅度地扭動著腰肢read.99csw.com,嘴裏還哼著一段旋律。哈威爾大夫低下了目光,女大夫為了平息剛進來的人的震驚,連忙解釋道:「伊麗莎白在跳舞。」
當伊麗莎白吞下兩片葯之後,她想重新坐到哈威爾的膝蓋上去,但是哈威爾把腿躲開了,於是,伊麗莎白倒在地上。
「真是一個專司懲罰的天使長。」哈威爾說。
弗雷什曼朗聲大笑,因為他十分得意,以為在女大夫的話音中聽出了對哈威爾的蔑視。在女大夫的譏諷以及自己的笑聲鼓舞下,他不禁勇氣倍增,於是,他走到窗戶前,意味深長地說:「今晚的夜色多美啊!」

伊麗莎白的告別之言

隨後,她雙手手心向內貼在腰上,沿著腰肋慢慢地向上滑動,一直上升到頭頂;然後,她的右手沿著高舉著的左胳膊向上爬,而左手沿著高舉的右胳膊向上爬,做完這些之後,她朝弗雷什曼的方向使勁一抖摟雙臂,彷彿把自己的上衣扔給了他。弗雷什曼嚇了一跳。「娃娃,他把它掉地上了!」她沖他喊道。
「行了,行了,」主任醫生有點生氣,輕微地責備道,「從什麼時候起,我們的女護士開始光顧脫衣舞夜總會了?」
「什麼上衣?」弗雷什曼反問道。
這時候,人們真的以為伊麗莎白就要一件接一件地脫衣服了,主任醫生竟然忍不住焦慮地干涉道:「但是,伊麗莎白,我們這裏可不是維也納呀!」
「這會讓我提神嗎?」她問道。
一股怒火在弗雷什曼的胸中升騰,尋找著一個發泄的出口。「您需要的,」他說,「是溴化物,而不是脫衣舞。您最終將把我們都強|暴了。」
「這是我在維也納的一家脫衣舞夜總會看到過的一個節目。」伊麗莎白回答主任說。
「好一個沒有任何可怕的事,」主任醫生嘲諷地說,「當她跳舞的時候,而且實際上只是跳給您看的時候,您取笑了她,您建議她去服溴化物,您對她說她能做得更好的事是手|淫。還說沒有任何可怕的事呢!當她表演她的脫衣舞時,您居然把她的上衣弄掉在地上。」
伊麗莎白走後,值班室里沉靜了好一陣子,末了,還是主任醫生第一個打破寂靜:「您瞧瞧,我的小弗雷什曼。您還說您對女性富有同情心呢。可是您看,如果您對女性有同情心的話,您為什麼就不同情一下伊麗莎白呢?」

唐璜的結局

「您是在哪裡學會這種漂亮舞蹈的?」主任醫生問。
伊麗莎白繼續跳著舞,但是,毫無疑問,她的觀眾不如維也納脫衣舞夜總會的看客那樣,談不上是好觀眾:哈威爾低著腦袋,女大夫帶著一臉的狡猾,弗雷什曼則帶著一副指責的表情,主任醫生則帶著一種父愛般的寬容。伊麗莎白的屁股上裹著白色的護士裙,在房間里來回晃動,就像是一輪無與倫比的滾圓的太陽,但這是一輪熄滅了的、死亡了的太陽(包在一塊白色的裹屍布中),一輪被在場醫生們以默然的、尷尬的目光不無同情地視為無用的太陽。
似乎這一番冗長的演說(在這演講期間,主任醫生昏昏欲睡,有兩次他的腦袋都耷拉到胸口上)把他累壞了,哈威爾閉上了嘴。在充滿激|情的片刻停息之後,女大夫說話了:「大夫,我不知道您還是一個如此優秀的演說家。您把您自己描繪成了一個喜劇人物,死氣沉沉,厭煩九_九_藏_書,幾乎等於零!不幸的是,您的表達方式卻過於高貴了些。您的精緻細微實在是該詛咒:您自認為是個乞丐,您卻為此選擇了王公貴族的詞語,這樣一來您就更像是一個王子,而不是一個乞兒。哈威爾,您是一個老騙子。甚至在您陷入泥淖時,您還要趾高氣揚地硬充虛榮。您是一個可惡的老騙子。」
「千真萬確,就像我叫哈威爾那樣沒錯。」哈威爾說。
「您是沒有辦法,」主任醫生說,「但是,您對待她太粗暴了,您讓她痛苦了,在這一點上,您是可以做些什麼的。在整個晚上,她只對一件事感興趣,她只關心您將做的事情,希望您能夠朝她看一眼,沖她笑一笑,對她說一句溫馨的話。可是,您想想您對她說過的話!」
他們穿過長長的走廊返回,主任醫生兄弟般親熱地搭著實習醫生的肩膀。實習醫生心裏很清楚,這個嫉妒成性的禿頂一定猜透了女大夫的信號,現在正用各種虛情假意來譏諷他呢!當然啰,他不可能把主任的手從自己的肩膀上挪開,這使他的氣更是不打一處來。只有一件事還能讓他心中感到寬慰:他確實是怒氣衝天,但他也在這一怒氣中看到了自己,他看到了自己那張臉上的表情,他很滿意這個年輕小夥子懷著滿腔的怒火回到值班室,而且,在這驚奇之中,突然顯現出一種完全不同的面貌:鋒芒畢露,尖酸刻薄,如惡魔一般。
然後,她又把手貼在了腰上,沿著大腿慢慢地向下滑動;她彎著身子先抬起右腿,再抬起左腿。然後,她眼睛盯著主任醫生,右胳膊使勁一抖摟,把她想象中的裙子扔給他。主任醫生伸出手,捏緊了拳頭;他用他的另一隻手,回敬她一個飛吻。
「當然沒有啰,」弗雷什曼說,「對哈威爾來說,一個女人就是一個女人,一個夜晚就跟另一個夜晚一樣,冬天和夏天,也都是一回事。哈威爾大夫拒絕區別次要的屬性。」
主任醫生又一次怯生生地說:「伊麗莎白,您要為我們表演一場脫衣舞,這很好,不過,請到別的地方去跳。這裏,您明白,我們是在醫院里。」
「她喝多了。」哈威爾補充說。
伊麗莎白帶著深深的輕蔑,從下往上地瞧著他,並(津津有味地品嘗著賴在地上的受虐狂滋味)對他說:「豬玀,你這個白痴。」接著,又罵了一聲:「白痴。」
「可是,她追的是哈威爾,不是我呀!」弗雷什曼為自己辯護道。
「唐璜是一個主子,而收集者是一個奴隸。唐璜傲然違背種種的常規和法則。大收集者只是滿頭大汗地、乖乖地遵從常規和法則。因為,收集從此就屬於得體舉止和高雅談吐的一部分,收集幾乎被認為是一種職責。假如我感到自己有過錯,那只是因為我沒有要了伊麗莎白。
「這事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弗雷什曼反駁道。
但是,伊麗莎白已經在屋子裡邁開大步;她一個接著一個地圍著她的四個觀眾繞起圓圈,在每一個人的面前豎立起她象徵性的裸體胸像。最後,她停在了哈威爾面前,又開始扭擺起腰胯,微微地彎著身子,讓她的雙手沿著腰肋慢慢地滑動;此時(如同剛才那樣),她先抬起一條腿,接著抬起另一條腿,她勝利地挺直身子,高舉起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之間夾著一條看不見的內褲。又一次,她動作優雅地朝哈威爾大夫使勁一抖摟。